物化生班的月考排名表贴在教室后墙，许昭与的名字永远在第一行，而姜雨安的名字总在中间偏下的位置，像一条无人在意的分割线。
她站在人群外围，盯着那张纸，手指无意识地掐着手腕内侧的皮肤，首到泛起一片红。
姜雨安低头走开。
她的试卷上，选择题涂改的痕迹太重，以至于机读卡扫描时可能误判。
但她没去教务处申诉，因为那意味着要向老师解释自己考试时手抖得握不住笔。
许昭与的试卷被老师投影在屏幕上讲解，他的解题步骤简洁得近乎优雅，连草稿都像是精心排版的笔记。
姜雨安盯着那道立体几何题的辅助线，想起自己那天考试时因为焦虑反复擦改，最后把答题卡戳破了一个小洞……而许昭与第一次注意到姜雨安，是在高二开学第二天的物理实验室。
窗外的雨下得绵密，姜雨安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调试一台老旧的示波器。
她的校服衬衫洗得发白，袖口处有一圈细密的针脚，像是自己缝补过的痕迹。
示波器的荧光屏上，正弦波像心跳般规律地跳动，映在她安静的侧脸上。
"第三组数据不对。
"许昭与突然开口。
姜雨安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她抬头时，许昭与看见她的眼睛在实验室的白炽灯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像是封存了太多未说出口的话。
"这里。
"许昭与俯身，手指划过数据表上的一行数字。
他身上有雨水和薄荷的味道，白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松了线头，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姜雨安盯着那个晃动的线头，突然想起父亲工作服上永远擦不掉的机油渍。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缝补的袖口，轻声说："我重新测一次。
"许昭与没有离开。
他看着她将示波器的探头重新校准，手指在调节旋钮上轻轻转动，像是某种精密的舞蹈。
窗外的雨声渐大，打在铁皮屋檐上，像无数细小的鼓点。
"你手法很熟练。
"许昭与说。
姜雨安的耳尖红了。
这是开学以来，许昭与对她说的第三句话。
第一句是"借过"，第二句是"你的作业本"，现在是这句带着温度的评价。
实验结束时，雨下得更大了。
姜雨安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积水的地面发呆。
她的帆布鞋己经开胶，经不起再一次浸泡。
"没带伞？
"许昭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脚边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我等人。
"姜雨安说谎时总会不自觉地摸耳垂。
许昭与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又看了看她微微发颤的肩膀。
他突然把伞塞进她手里："明天还我。
"没等姜雨安回应，他己经冲进雨里。
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白衬衫，贴在背上，勾勒出少年人清瘦的肩胛骨。
姜雨安站在原地，握着还留有他体温的伞柄，第一次注意到许昭与跑步时左肩会微微下沉，像某种倔强的平衡。
那天晚上，姜雨安在日记本上写道。
"许昭与的伞很重，像是能撑起整个雨季。
"她不知道的是，许昭与的笔记本里多了一行字："第三组示波器数据异常，建议复查——但操作手法值得记录。
"雨一首下到深夜。
姜雨安躺在床上，听着雨水敲打窗棂的声音，想起许昭与被雨水打湿的背影。
而三公里外的公寓里，许昭与正在擦拭淋湿的头发，桌上摊开的物理习题册第102页，夹着一张纸条："明天记得带伞。
"他们的十七岁，就这样在雨季里悄然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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