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安并不是一个孤僻的人。
她可以和班上任何人交谈——林小满找她讨论新买的发卡,她能从发卡的材质聊到树脂工艺的发展史;后排男生问她借橡皮,她能顺口提一句“这种软胶其实更适合擦墨水”;甚至班主任找她谈话,她也能微笑着应对,适时点头,偶尔接话,礼貌得挑不出毛病。
但却没有人真正靠近过她。
午休时,姜雨安坐在食堂角落,安静地吃着自带的便当。
林小满端着餐盘坐到她对面:“雨安,下周运动会你报什么项目?”
“我不太擅长运动。”
姜雨安笑了笑,目光扫过林小满餐盘里几乎没动的米饭,“今天的茄子太油了?”
林小满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不吃油腻的?”
“上周二你也是剩了茄子。
"姜雨安自然地接话,顺手把没开封的酸奶推过去,"这个给你,解腻。”
她没说的是,她还记得林小满上周三体育课请假是因为痛经,上周五化学课打哈欠是因为前一晚追剧到两点。
这些细节像潮水一样涌进她的眼睛,又悄无声息地退去。
放学后的图书馆,姜雨安帮管理员整理归还的书籍。
她熟练地将一本《天体物理学基础》放回Q区书架,指尖突然顿住——书脊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是上周许昭与借阅时留下的。
“这本的第三章很有意思。”
许昭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手里拿着两本厚重的参考书。
他今天没戴眼镜,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像是熬了夜。
"引力透镜效应?
"姜雨安自然地接话,同时往旁边挪了半步,留出恰当的距离。
许昭与微微挑眉:"你看过?
""翻过目录。
"她轻巧地带过,没说自己其实读完了整本,还在笔记本上推导过其中的公式。
阳光穿过高窗,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分界线。
许昭与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走向另一排书架。
姜雨安看着他的背影,注意到他左肩比右肩低了两毫米——这个细节她从高一开学就发现了。
生物课上分组实验, 姜雨安和班长李岩分到一组。
"移液枪给我。
"李岩伸手。
姜雨安递过去时轻声提醒:“枪头没卡紧。”
“啊?
哦……”李岩重新安装枪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眼睛真尖。”
实验做到一半,李岩突然问:“我发现你好像从来都不参加课后聚会?”
“嗯。”
姜雨安调整显微镜焦距,“家里有事。”
其实是她去过一次,但是她觉得有些无趣,虽然谁和她搭话,她都能带着笑意回话,却让她再也没去第二次的想法。
而且她知道他也不喜欢这种场合。
下雨天,姜雨安在教学楼门口遇到许昭与。
他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脚边形成小小的水洼。
“要一起吗?”
许昭与问。
姜雨安微笑着摇头:“我等雨小一点。”
她的书包里其实装着伞,但此刻的她更愿意站在屋檐下看雨。
许昭与也没有坚持,只是临走时说了句:“明天物理小测,第三章的重点是洛伦兹变换。”
这句话让姜雨安怔在原地。
她上周在图书馆看的就是这一章,当时许昭与坐在三排之外——他居然注意到了。
那天晚上,姜雨安在日记本上写道:“我有一种“首觉”,它能帮我看穿很多东西;但我也常常厌恶它,它会悄无声息地将自己与他人分隔开……”她不知道的是,许昭与的书桌抽屉里放着一本《心理学》,第102页的书角被轻轻折起,旁边批注着:“过度观察是另一种形式的自我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