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她进来。”
云微重新坐稳，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慵懒与疏离。
帘栊一响，一道鹅黄色的倩影翩然而入。
苏婉茹生得明眸皓齿，眉宇间自带一股书卷清气，行动间裙裾微漾，环佩轻响，礼仪无可挑剔。
“婉茹冒昧前来，打扰殿下清净了。”
她屈膝行礼，声音娇柔婉转。
“无妨，坐吧。”
云微指了指下首的座位，“什么风把苏小姐吹来了？”
苏婉茹优雅落座，接过流萤奉上的热茶，捧在手中却不饮用，眼波流转间，己将这暖阁内的情形尽收眼底，自然也注意到了窗外石阶上那个空空的位置。
“方才在府外，似乎瞧见谢先生冒雪匆忙离去，可是殿下有何差遣？”
苏婉茹状似无意地提起。
云微眸光微闪，淡淡道：“不过是让他去买些点心。
怎么，苏小姐也认得他？”
苏婉茹嫣然一笑：“殿下说笑了。
谢先生如今是殿下身边的红人，前次宫宴，婉茹曾见他在偏殿与人推演边境沙盘，言之有物，见解独到，令人印象深刻。
这等人物，想不记得都难呢。”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恰到好处的惋惜：“只是……方才见他形容狼狈，风雪中疾奔，殿下待他，是否过于……严苛了些？
虽说为主分忧是臣下本分，但如此才俊，若能多加抚慰，施以怀柔，或许更能令其感恩戴德，竭诚效忠。”
云微心中冷笑。
这是来替谢渊鸣不平，还是来试探她对谢渊的态度？
她面上不露分毫，只轻轻拨弄着腕上的羊脂玉镯：“哦？
依苏小姐之见，本宫该如何‘怀柔’？”
苏婉茹倾身，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同盟般的亲昵：“殿下身份尊贵，有些事不便亲自出面，以免落人口实。
若殿下信得过婉茹，或可由婉茹代为转圜一二。
譬如，私下赠些御寒衣物，关切几句。
婉茹与家父，总能在士林清流中，为谢先生，也为殿下，多美言几句。”
话说得漂亮，既卖了人情，又暗示了她苏家能提供的价值。
云微看着她眼中闪烁的精明，忽然觉得有趣。
一个谢渊，竟能引来苏家大小姐的主动示好？
看来，这枚棋子，比想象中更有用。
她乐得有人替她去操这份心，也乐得看看，这苏婉茹和谢渊，能唱出什么戏来。
若能借此将苏家更紧密地绑在自己身边，自然是稳赚不赔。
“你既有此心，便去试试吧。”
云微语气依旧慵懒，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只是记住，分寸二字。
本宫的人，终究是本宫的人。”
苏婉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连忙应下：“婉茹明白，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又闲话几句，苏婉茹便起身告退。
她走出暖阁，并未首接出府，而是绕到了侧门附近的一条回廊下。
这里，是谢渊返回的必经之路。
风雪仍未停歇，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苏婉茹拢了拢身上的白狐斗篷，耐心等待着。
她知道，这是一次投资，一次对未来的押注。
谢渊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云微公主的傲慢与折辱，迟早会将她反噬。
而自己，若能在微末时施以援手，将来所能得到的回报，必将远超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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