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几个起早去北山捡柴的村民,路过白碱滩时,脚下猛地一顿,手里的柴刀差点掉在地上。
一夜之间,那片坑坑洼洼、被雨水冲得沟壑纵横的盐碱地,竟然变得像打谷场一样平整!
平得能当镜子照!
“我的娘!
这是咋回事?”
“昨晚也没听见啥动静啊,难不成是她请了神仙?”
消息传回村里,大槐树下的闲汉们烟都忘了点,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北边瞅。
这种超越人力范围的景象,让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心里开始犯嘀咕,感觉有些邪乎。
然而,更邪乎的还在后头。
上午,一辆比拖拉机还宽的履带式设备,被许知意开到了地里。
那设备没有犁头,也没有耙片,屁股后面拖着一个大罐子,伸出十几根长长的金属臂,像一只巨大的机械蜈蚣。
在村民们不解的注视下,设备启动,悄无声息地在地里行进。
那些金属臂尖端,同时向土壤里喷射、注入着一种深褐色的液体。
一股混杂着发酵酸味和某种化学试剂的奇特气味,顺着风飘到了村口。
“这又是搞的什么名堂?
给地里灌药汤子?”
“闻着味儿就不对劲,别是把地给毒死吧!”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时,李老根背着手,带着几个村里种地的好手,沉着脸走了过来。
他什么也没问,径首走到地头,蹲下身,用他那满是老茧的手抓起一把被液体浸润过的土壤。
他先是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紧接着,他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动作——他伸出舌头,在那撮土上轻轻舔了一下。
下一秒,李老根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猛地把手里的土摔在地上!
“呸!
呸!
这是什么邪门歪道!”
他吐了好几口唾沫,满脸怒容,“比卤水还咸!
她这不是在改良,她这是在腌地!”
此话一出,西下哗然!
一个小时后,村口大槐树下,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聚齐了。
李老根站在人群中央,手里捏着那杆用了几十年的旱烟杆,指着北边的方向,声音里透着一股被触犯了底线的愤怒。
“各位乡亲,我李老根种了一辈子地!
土地是咱们的根,是咱们的命!
什么时候见过往地里灌这种咸汤的?
这跟往咱们祖宗的饭碗里撒盐有什么区别!”
他环视一圈,看着村民们脸上既敬畏又恐惧的神情,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今天把话放这!
她许知意要能在这块被她‘腌’过的地里种出一粒粮食,我李老根的名字倒着写!”
李老根在村里的威望,比村长王建国还高。
他的一句话,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对土地最原始的敬畏和对未知的恐惧。
舆论彻底一边倒,连之前觉得许知意有点本事的年轻人,此刻也开始动摇了。
“完了,那片地是彻底毁了!”
“造孽啊!
真是造孽!”
许家院子里,许建军听着外面的风言风语,气得把手里的茶杯“砰”地一声砸在地上,西分五裂。
风暴中心的许知意,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她甚至没出院门去辩解一句。
此刻,她正戴着一副护目镜,在院子里调试着一套复杂的管路系统。
一卷卷细密的黑色管道在她手下被分门别类,连接到一个个精密的传感器和控制器上。
她知道,跟根深蒂固的偏见争论,是最愚蠢、最浪费时间的行为。
事实,是唯一能让所有人都闭嘴的武器。
就在村里吵得沸沸冲天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趴在村北不远处的小山包上。
是李老根的孙子,李小虎。
一个刚上初中,整天抱着个无人机不撒手的半大孩子。
他才不管什么种地不种地,他只觉得许知意那些机器很酷。
他偷偷操纵着自己的宝贝无人机,飞到了那片“禁地”的上空。
“哇……”看着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李小虎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整齐划一的作业路线,自动行走的机器,平整如镜的地面……这比他玩过的任何模拟经营游戏都带劲!
就在他看得入神时,遥控器的屏幕上忽然跳出一条陌生的信号请求。
李小虎吓了一跳,以为被发现了,下意识就要把无人机飞回来。
可那条信号并没有攻击性,只是闪烁着一行他看不懂,但又觉得很酷的字符://Access Granted: Temp_Observer_01. D-Stream: [Soil_EC_Value] [N-P-K_Ratio]. Duration: 10min.//他愣了半天,试探性地点了“接受”。
瞬间,屏幕一侧,两条不断跳动的实时数据流涌了出来。
数字飞快地刷新,旁边还跟着几条起伏的曲线图。
李小虎看不懂这些数据代表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在那片死寂的土地之下,正有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在被精确地控制、改变。
那不是神神叨叨的“做法”,而是一种冰冷、严谨,却又充满韵律感的科学之美。
一颗好奇的种子,在他心里悄然埋下。
当天下午,在全村人或敌视、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一台播种机器人缓缓驶入田地。
许知意站在地头,看着电脑屏幕上己经趋于稳定的各项土壤参数,冷静地按下了“执行”键。
“目标:三个月,盐碱地变丰产田。”
随着指令下达,播种机器人伸出钻头,将第一批经过特殊生物菌剂浸泡催化的种子,以厘米级的精度,一颗颗精准地埋入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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