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破晓，驱散了青云山最后一缕夜色。
云昭睁开眼，结束了一夜收效甚微的打坐。
那枚灰色石子依旧安静地躺在枕边，触手温凉，仿佛昨夜那瞬即逝的光晕只是她的错觉。
然而，当她推开木门，看到等候在外的小道童时，心中却微微一动。
“云师姐，”小道童恭敬地递上一枚玉简，“张执事吩咐，此次外门小比前的秘境试炼，名额中有您，请您即刻前往执事堂集合。”
秘境试炼？
云昭微微一怔。
这是外门弟子难得的机缘，通常只有炼气中期以上的佼佼者才有资格参与。
她一个众所周知的“废柴”，为何会被点名？
是福是祸？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昨日演武场上那张清冷的面孔。
是因为他吗？
压下心头疑虑，云昭接过玉简，道了声谢，便朝着执事堂走去。
一路上，投向她的目光比往日更加复杂，有嫉妒，有不解，也有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谁都知道，那初阶秘境“云雾泽”虽不算极度危险，但对于炼气初期的云昭来说，无疑是龙潭虎穴。
执事堂前，己有二十余名弟子等候，个个气息沉稳，至少都是炼气西层以上的修为。
赵青青赫然在列，看见云昭，她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恶毒的光芒。
张执事扫视众人，目光在云昭身上略有停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沉声道：“云雾泽秘境今日开启，为期三日。
尔等入内，需采集十株‘凝露草’，并猎杀一头一阶中期妖兽，以兽核为凭。
任务完成者，方有资格参加半月后的宗门小比。”
“秘境之中，虽有宗门阵法护持，但仍不乏危险。
切记量力而行，不可深入泽心瘴气弥漫之地。
现在，出发！”
众人齐声应诺，在一位内门师兄的带领下，向山门外的云雾泽进发。
云雾泽位于青云宗外围，终年被浓雾笼罩，其中水网密布，沼泽暗藏，生长着不少低阶灵草和妖兽。
一踏入泽地范围，潮湿闷热的空气便扑面而来，夹杂着腐殖质和淡淡瘴气的味道。
队伍很快分散开来，各自寻找任务目标。
没人愿意与云昭组队，她乐得清静，选了一个无人方向，独自深入。
泽中寂静得可怕，只有脚踩在湿滑苔藓上的细微声响。
云昭手握木剑，精神高度集中。
她的灵力低微，但不知为何，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却异常敏锐。
她能听到远处水滴从叶片滑落的声音，能察觉到淤泥下细微的气泡蠕动，甚至能模糊感应到某些方向传来的微弱灵气波动——那是灵草的气息。
这种本能般的感知，让她避开了几处看似平坦实则凶险的沼泽，并顺利找到了三株凝露草。
正当她小心翼翼地将第三株凝露草放入药篓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兽吼！
腥风扑面！
云昭心头一凛，几乎是凭借本能向侧方翻滚！
“嗤啦！”
一声，她原先站立的地方，被一只覆盖着鳞甲的利爪撕裂，泥水飞溅。
一头形似鳄鱼，却浑身长满青黑色鳞片，体型壮如牛犊的妖兽从雾中显出身形——一阶中期妖兽，铁鳞鳄！
它双眼赤红，显然将云昭视作了入侵领地的猎物。
云昭握紧木剑，心沉到谷底。
以她炼气初期的修为，正面对上以防御和力量见长的铁鳞鳄，绝无胜算！
铁鳞鳄低吼一声，再次扑来，速度极快！
躲不开！
云昭瞳孔微缩，体内那点微薄灵力疯狂运转，却如同溪流企图撼动巨石。
绝望之际，她脑海中莫名闪过几个破碎的、毫无关联的画面：浩瀚的星空、冰冷的剑锋、还有……一双隐含担忧的深邃眼眸。
“嗡！”
就在铁鳞鳄的血盆大口即将咬下的瞬间，云昭手中的木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自然而然地划出一道玄奥的弧线，并非首刺，而是斜斜上挑，剑尖微颤，精准无比地点向铁鳞鳄下颌一处不起眼的细小鳞片缝隙！
那里，是它全身鳞甲防御最薄弱之处！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清楚这一点！
“噗！”
一声轻响，木剑竟如同神兵利器般，轻易地刺入了那缝隙半寸！
“吼——！”
铁鳞鳄发出一声痛苦而惊怒的狂吼，攻势骤停，庞大的身躯因为疼痛而剧烈摆动，将云昭连人带剑甩飞出去！
云昭重重撞在一棵古树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但她顾不上伤势，眼中满是惊骇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木剑，又看向那因要害受创而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铁鳞鳄。
刚才那一剑……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青云宗的任何一门剑法，更像是……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战斗本能！
……与此同时，云雾泽边缘，一处地势略高的山坡上。
墨渊负手而立，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迷雾，将泽中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依旧是那身青衣，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是这山泽的一部分。
当看到云昭那神来一剑时，他古井无波的眼底，终于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涟漪。
“果然……即便神魂被封，仙骨己碎，战斗的本能依旧刻入了轮回。”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璇玑……”他身旁空气微动，一道模糊的身影凝聚，单膝跪地，恭敬道：“帝君，魔域那边有异动，凌绝麾下‘暗影卫’似乎正在向青云宗方向渗透。”
墨渊神色未变，只是淡淡道：“知道了。
盯紧他们，非必要，勿出手。”
“是！”
模糊身影领命，悄然消散。
墨渊的目光再次投向泽中那个挣扎着爬起来的身影，深邃的眼眸中情绪难明。
他看到她忍着剧痛，警惕地绕开恢复凶性的铁鳞鳄，迅速消失在浓雾中，动作虽显狼狈，却带着一种历经千锤百炼的谨慎与果决。
“成长的磨砺，才刚刚开始……”他轻声说道，身影渐渐变淡，最终化为虚无，仿佛从未在此地停留过。
……云昭强忍着内腑的疼痛，快速远离了铁鳞鳄的领地。
刚才那一剑抽空了她本就微薄的灵力，也带来了更深的困惑。
自己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她找了个相对干燥的树洞藏身，准备稍作调息。
刚坐下，便听到不远处传来打斗声和熟悉的娇叱。
是赵青青的声音！
透过树洞缝隙，云昭看到赵青青和两个跟班正被一群拳头大小、通体碧绿的毒蜂围攻！
那是云雾泽常见的“碧磷蜂”，虽然单体实力弱，但成群结队，毒性不弱，十分难缠。
赵青青三人显然低估了蜂群的数量，此刻手忙脚乱，护身灵气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云昭屏住呼吸，下意识地不想惹麻烦。
她与赵青青素有嫌隙，对方未必领情，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然而，就在赵青青一个疏忽，被一只碧磷蜂突破防御，毒刺即将扎向她后颈的瞬间，云昭脑中再次闪过一个念头：碧磷蜂畏烟，尤其是某种泽中常见的“驱瘴草”燃烧后的烟雾。
几乎是身体快于思考，她迅速从药篓里抓出一把刚才顺手采集的驱瘴草，用火折子点燃，猛地从树洞中抛出！
浓白的烟雾瞬间在蜂群中弥漫开来。
果然，碧磷蜂遇到烟雾，顿时阵型大乱，发出尖锐的嗡鸣，纷纷退散。
赵青青三人压力骤减，趁机脱离了战圈，狼狈不堪地逃到安全地带。
他们惊魂未定地看向烟雾来源，正好看到云昭从树洞中走出。
赵青青脸上青红交加，她没想到救了自己的，竟是她最瞧不起的废物。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复杂地看了云昭一眼，带着跟班匆匆离去，连句谢谢都没有。
云昭并不在意。
她看着地上燃烧的驱瘴草，眉头微蹙。
自己为何会知道碧磷蜂的弱点？
这些仿佛与生俱来的知识，和那玄奥的一剑一样，都在指向一个她无法触及的过去。
夜幕降临，秘境中的第一晚格外难熬。
瘴气渐浓，妖兽活动愈发频繁。
云昭找到一处狭窄的山缝栖身，点燃驱瘴草，抱着木剑，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月光无法完全穿透浓雾，只在云层缝隙间投下惨淡的光晕。
远处隐约传来不知名妖兽的嘶吼，更添几分阴森。
云昭靠着冰冷的石壁，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她拿出那枚灰色石子，握在手心，那股温凉的气息似乎能稍稍驱散周围的湿冷和心中的迷雾。
“我到底……是谁？”
她低声问着，却无人回答。
只有泽中夜风，呜咽着吹过，带来远方的血腥与隐秘的杀机。
在她看不见的黑暗处，几道鬼魅般的黑影，正悄然向青云宗弟子活动的区域靠近，他们的衣角，绣着不易察觉的、属于魔域的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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