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映灰头土脸地从废墟里爬出来,感觉自己像是个刚被拆散又胡乱组装起来的木偶,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
她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吸气,呼气,试图感知并控制体内那条奔涌咆哮的灵气大河。
结果灵气没理顺,反而因为她的专注,周身无形的灵气漩涡转得更欢快了,卷起地上的尘土,给她来了个免费的灰土淋浴。
“呸呸呸!”
花映吐着嘴里的沙子,欲哭无泪。
她试着抬脚,想迈出一步。
脚落下时,她己经极力放轻,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
“咚!”
地面还是发出一声闷响,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边缘的泥土微微龟裂。
花映:“……” 行吧,至少没再踩出个坑。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给自己找个能坐下的地方,冷静思考一下人生(以及低保的可行性)。
环顾西周,完整的家具是没有了,只有那口枯井的井沿,虽然塌了一半,但剩下那部分看起来还算结实。
她像蹒跚学步的婴儿,以一种极其古怪的、高抬腿轻落步的姿势,一点点挪到井边。
转身,小心翼翼地往下坐,全身肌肉紧绷,控制着下沉的速度和力度。
屁股终于挨到了冰冷的石头。
没碎!
井沿没碎!
花映刚要松一口气。
“咔嚓。”
一声轻微的、令人心脏骤停的脆响。
她僵住,一动不敢动,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头看去。
只见她手为了保持平衡,下意识撑在身侧井沿上的地方,几道细密的裂纹正以她掌心为中心,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花映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触电般弹跳起来!
“轰——哗啦啦……”本就饱经摧残的剩余井沿,在她这惊慌失措的起身动作带来的轻微震动下,终于彻底完成了它的使命,彻底崩塌,更多的碎石滚落深井。
花映看着自己闯下的新祸,又又又一次懵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碰啥啥碎!
她是变成了人形自走拆迁锤吗?
“咕噜噜……”就在这时,她的肚子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高度紧张和巨大的能量消耗带来了强烈的饥饿感。
吃的!
她需要吃的来压压惊!
她想起床底下应该还藏着一小袋没舍得吃完的灵谷饼,那是她上次完成宗门清扫任务好不容易攒下的。
希望没被压坏!
她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得脚下轻重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那堆曾是床铺的废墟。
脚下时不时传来“噗嗤”声和轻微的“咔嚓”声,她也顾不上了。
徒手扒开碎木板和茅草,她眼睛一亮——那个粗陶罐子居然完好无损!
她欣喜若狂,伸手就去抱。
“啪嚓!”
罐子在她手里如同一个脆弱的泡泡,瞬间碎裂。
里面保存完好的灵谷饼散落一地,沾满了灰尘。
花映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又看了看地上的饼和碎片,彻底陷入了沉默。
力量!
控制!
她必须学会控制这该死的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
然后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用拈花拂叶般的轻柔力道,小心翼翼地捏向一块看起来最干净的灵谷饼。
她的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
碰到了!
没碎!
她心中一喜,稍稍用力,想把它拿起来。
“噗……”手指像是戳进了豆腐里,那块坚硬的、能硌掉牙的灵谷饼,在她指尖下瞬间被捏成了粉末状,混合着灰尘,糊了她一手。
花映看着手指上的饼粉,绝望地闭上了眼。
老天爷,你劈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我饿死吗?!
强烈的沮丧和饥饿感双重打击下,她气得抬手就想往旁边一根歪倒的房梁上捶一下发泄。
拳头挥到一半,她猛然惊醒,硬生生停住!
不行!
这一拳下去,这唯一还能看出点形状的房梁估计也得完蛋!
拳头僵在半空,不上不下。
她憋屈得胸口发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她感觉自己像个装满炸药的火药桶,稍微一动就能引发灾难。
必须想办法!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保持着蹲踞的姿势,开始努力回想云渺宗发给所有外门弟子的那本《基础炼气诀》。
里面好像有提到如何引导和收敛灵力,虽然她以前从没成功过,因为根本感应不到多少灵气。
现在,她最不缺的就是灵气了!
她尝试着集中精神,意念沉入丹田,试图引导那狂暴的灵气河流分出一丝丝细流,按照《基础炼气诀》最基础的路线运转。
过程笨拙又艰难,她的意念在这磅礴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好几次差点失控,吓得她赶紧停下。
但或许是被逼到了绝境,或许是体内灵气实在太满自动溢出一部分,在她无数次失败的尝试后,那狂暴的灵气似乎……似乎真的被她撼动了一丝丝?
有那么极其微弱的一缕,极其勉强地,顺着她意念指引的路线,慢吞吞地走了一小段。
就这一小段,花映立刻感觉到对身体的掌控力回来了一点点!
虽然还是微乎其微,但不再是完全失控的状态了!
她心中狂喜,趁热打铁,继续尝试。
又过了许久,她感觉稍微适应了一点这身怪力。
她再次伸出手,用全部的精神控制着力度,极其缓慢地,再次伸向地上另一块灵谷饼。
指尖微微颤抖。
碰到了。
没碎。
轻轻拿起。
也没碎!
成功了!
花映几乎要喜极而泣,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块沾了灰的、救命的饼,感觉比捧着什么绝世法宝还要紧张。
她吹了吹饼上的灰,小口小口地、珍惜地啃了起来。
味道有点牙碜,但在此刻无疑是天下最美味的食物。
一边啃,她一边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愁容又爬上了脸庞。
家没了。
力气体操班毕业遥遥无期。
最关键的是——弄出这么大动静,拆了公家房产(虽然是她住的,但产权是宗门的),她的宗门贡献点肯定要被扣成负数了!
明年别说低保,不倒欠宗门就算烧高香了!
“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啃饼的动作都变得沉重起来。
得想办法补救一下……至少,得把现场收拾一下,显得不是故意破坏的?
她看着满地狼藉,目光最后落在那根幸存的房梁上。
或许……可以试着把它扶起来,撑一下?
显得没那么惨?
说干就干。
她吃完最后一口饼,拍拍手,走到房梁前。
扎稳马步(自认为),气沉丹田(灵气海翻腾),双手抱住粗重的房梁,心里默念:轻点,轻点,再轻点……然后,用力一抬!
那根需要两个壮年杂役才能抬动的房梁,被她轻飘飘地、毫不费力地举过了头顶!
由于用力“过猛”(自以为用了很大力),她脚下又是一个趔趄,房梁的一端“轻轻”撞在了旁边半堵摇摇欲坠的残墙上。
“轰隆……”那半堵墙,在她绝望的目光注视下,慢动作般地,彻底坍塌了。
尘土再次飞扬。
花映举着房梁,孤零零地站在废墟正中央,看着比之前更破败的现场,彻底石化。
一阵山风吹过,卷起几根茅草,打着旋儿飞过她呆滞的脸庞。
完了。
这下彻底解释不清了。
她仿佛己经看到外门执事长老那张铁青的脸和手里那本厚厚的《宗门赔偿价目表》……“我的灵石啊啊啊啊啊——”一声悲愤的哀嚎,终于冲破了喉咙,回荡在荒凉的小山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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