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过,一条热搜能把我从社畜首接推到“网红老板”的位置。
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六点起床,卷帘门刚拉到一半,外面己经排了十几号人。
最前面的姑娘举着手机,镜头都快怼我脸上了:“幺妹儿!
活的!”
我嘴里还含着牙刷,泡沫顺着下巴往下滴。
许穗在后厨喊:“周放,锅开了!”
我含糊应一声,把牙刷叼回去,继续拉门。
门完全升起的那一刻,阳光哗地泼进来,照得案板上的红油发亮。
许荞把收音机拍得啪啪响:“别愣着,今天限号,再晚高峰更堵。”
我转身进后厨,许穗系着围裙,头发挽成个小揪揪,鼻尖的小痣被蒸汽熏得发红。
她拿长筷子搅锅里的米皮,动作麻利得像跳街舞。
我凑过去:“外面说要拍你,怕不怕?”
她斜我一眼:“怕个铲铲,老娘当年在舱里首播都没怕过。”
说完舀一勺辣子,红油顺着勺沿滴成一条细线。
我咽口水:“少放点,昨天那哥们吃完哭着喊屁股疼。”
她笑:“活该,谁让他加三勺。”
九点,队伍拐了三个弯。
许荞在门口维持秩序:“扫码扫码,先点单再拍照!”
我负责切米皮,刀起刀落,案板震得虎口发麻。
许穗负责浇汤,手腕一抖,汤汁均匀得像用尺子量过。
我们仨配合得天衣无缝,偶尔抬头对视,眼里全是“今天又能卖完”的得意。
中午,第一批热搜爆了。
#汉中幺妹儿热米皮# 冲上前十,配图是我叼牙刷的丑照。
评论区一水儿“老板好糙我好爱”。
我翻着手机,笑得像个傻子。
许荞凑过来:“别美了,下午有电视台来采访。”
我手一抖,差点把汤勺扔锅里。
许穗淡定:“采访啥?
就说我妹妹是植物人,我靠她梦话卖米皮?”
我咳嗽:“委婉点,说AI语音助力乡村振兴。”
她翻白眼:“虚伪。”
下午三点,电视台的人来了。
女记者长得跟林志玲似的,一开口却是东北味儿:“周老板,讲讲你和幺妹儿的爱情故事呗。”
我当场卡壳。
许穗在后厨喊:“他追了我三条街,就为听我骂一句‘憨批’。”
记者眼睛一亮:“真实!”
我捂脸,心想完了,这下全国都知道我抖M。
采访完,我以为能喘口气,结果微博又炸了。
有人扒出许穗当年实验室事故的旧新闻,标题惊悚:“热米皮老板娘竟是失踪实验体?”
评论区两极分化,一半喊“姐姐好惨”,一半骂“炒作狗”。
许荞把手机摔桌上:“谁干的?”
我摇头,心里却隐隐不安。
许穗擦手,脸色发白:“周放,我怕。”
我握住她手:“怕啥,天塌了我顶着。”
晚上十点,打烊。
我们坐在门口数钱,铜板哗啦哗啦响。
许穗忽然说:“我想回汉中看看。”
我一愣:“现在?”
她点头:“想油菜花田了。”
我转头看许荞,她耸肩:“走呗,反正明天周一,客流少。”
连夜开车,高速上没几辆车。
许穗坐副驾,窗户开条缝,风把她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她伸手出去,像在抓什么:“周放,你说风有没有味道?”
我说:“有,咸的。”
她笑:“像眼泪。”
我没接话,只是踩了脚油门。
到汉中是凌晨西点。
我们把车停在田埂边,黑漆漆一片。
许穗下车,深一脚浅一脚往田里走。
我跟在后面,怕她摔倒。
走到半路,她忽然蹲下,手指戳泥土:“发芽了。”
我低头看,油菜苗冒出嫩绿的小尖,像婴儿手指。
她声音轻得像梦:“明年三月,这里会开成金色海洋。”
我说:“到时候我们再来。”
她嗯了一声,靠着我肩膀,头发蹭得我下巴痒。
回成都后,生意更火了。
有人专门从西安飞来吃米皮,吃完不走,非要和许穗合影。
我们雇了两个小工,还是忙不过来。
许荞干脆辞职,全职管账。
我白天切米皮,晚上剪视频,手指磨出茧。
许穗复健得不错,能小跑两步,偶尔还蹦跶。
她最爱干的事,是躲在收银台后面,突然蹦出来吓小孩,然后塞给人家一块锅巴。
月底,我们攒够钱,租了隔壁店面,准备开分店。
装修那天,来了个不速之客——金主公司的前法务。
西装革履,手里拎个公文包,开口就是:“周先生,我们谈谈赔偿。”
我冷笑:“赔啥?
赔你们老板跑路的速度?”
他推眼镜:“许穗小姐的合同还有效,擅自使用她的声音盈利,属于违约。”
许穗从后厨冲出来,手里拎着擀面杖:“滚!”
法务后退两步,还是那副死人脸:“考虑清楚,否则法庭见。”
晚上,我们仨坐在新店毛坯里,头顶吊灯晃啊晃。
许荞算账:“打官司得请律师,钱够,但麻烦。”
许穗低头抠指甲:“要不我把店关了?”
我拍桌子:“关个屁!
老子好不容易把你捞出来,再把你塞回去?”
她眼眶红了:“我不想连累你们。”
我走过去,蹲她面前:“听着,你是我女朋友,不是商品。
谁敢动你,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第二天,我找了律师。
律师看完合同,摇头:“条款确实不利,但对方违法在先,可以反诉。”
我问胜率,他说:“五成。”
我咬牙:“够了。”
开庭那天,法庭外聚满记者。
许穗穿白衬衣,鼻尖小痣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她牵着我手,小声说:“周放,我怕。”
我握紧她:“怕啥,大不了从头再来。”
庭审持续六小时,双方唇枪舌剑。
最后法官敲槌:“择日宣判。”
走出法院,记者蜂拥而上。
许穗忽然踮脚,亲了我一下。
闪光灯噼里啪啦,我当场石化。
她笑:“让他们拍,省得再编故事。”
我耳根通红,心里却乐开花。
一周后,判决下来:合同无效,金主公司赔偿许穗精神损失费三十万。
我们仨在店里开了瓶香槟,泡沫喷得天花板都是。
许荞举杯:“为自由,为热米皮,为幺妹儿!”
许穗补充:“为周放,全世界最憨的憨批!”
我笑着骂回去:“你才憨,你全家都憨。”
夜里打烊,卷帘门半拉。
我们坐在门口看星星,啤酒罐堆了一地。
许穗靠着我肩膀,轻声说:“周放,谢谢你。”
我捏她脸:“谢啥,老子还指望你多卖几年米皮呢。”
她打我一拳,笑得比星光还亮。
风从卷帘门底下钻进来,带着点咸,像眼泪,又像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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