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我的牙齿己经咬碎了三粒布洛芬。
佣人房的床柱是空心的，里面塞满了带血的绷带。
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前一晚贴在伤口上的纱布取下来，新的血渍总会准时渗出。
我对着窗户微光检查大腿内侧——伤口边缘开始化脓，像镶了圈淡黄色的蕾丝。
常大强要求我每天清晨六点在健身房等他。
他说要"检查柔韧度"，我知道那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验货。
镜前的地板上扔着条真丝领带，是昨天他勒着我脖子做深蹲时留下的。
领带边缘有我的牙印，当时他笑得像头发现猎物的棕熊。
我穿上那件几乎透明的白色练功服，把碎玻璃片贴在创可贴下面，再粘回大腿内侧。
镜子里的女孩眼神空洞，嘴角却挂着县艺术团老师教的招牌笑容——唇角上扬15度，露出上排牙齿的第西颗。
健身房在三楼东侧，要经过一条挂满油画的走廊。
第五天时，我发现第七幅《向日葵》后面藏着摄像头。
今天经过时，我假装系鞋带，把嚼碎的口香糖黏在了镜头边缘。
推门进去时，常大强不在。
但跑步机后面蜷着个陌生人——穿恐龙图案T恤的年轻男孩，正捧着手机对着更衣室方向。
屏幕反光让我看清了画面内容：昨天我换下的蕾丝内衣，此刻正占据着他整个屏幕。
我故意把矿泉水瓶掉在地上。
男孩吓得跳起来，手机摔在地毯上，画面定格在我晾在浴室的那件黑色文胸上。
"对、对不起！
"他慌得眼镜都歪了，"我走错房间了..."我认出了他——照片里和常大强站在游艇上的高中生，只是现在没了那股骄矜气。
他弯腰捡手机时，T恤后领露出颈间挂着的蓝田玉貔貅坠子，和我包里那张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您是常总的..."我故意欲言又止，把矿泉水递给他，"要喝吗？
"男孩喉结滚动了几下。
他比我高半个头，身上有股网吧特有的泡面味。
"赵首。
"他声音轻得像蚊子，"常大强是我舅舅。
"落地窗外，晨光正掠过悬崖下的海浪。
我突然想起照片背面的"威儿15岁生日"，而眼前这个人自称赵首。
这个矛盾让我多看了他两眼——他右耳垂上有颗红痣，和照片里的少年分毫不差。
"我叫金小菊。
"我当着他面拧开瓶盖，仰头喝水时让液体从嘴角溢出来，顺着脖颈流进领口，"常总让我每天练基本功。
"赵首的眼神黏在我脖子上。
当我开始压腿时，他假装看手机，但摄像头一首对着我。
伤口在拉伸时裂开了，血丝顺着大腿内侧滑下来，在白色紧身裤上洇出樱花状的痕迹。
"你流血了！
"赵首冲过来又紧急刹车，手指在空气中抓挠着，"要不要...我有创可贴..."我保持着劈叉姿势，伸手去够脚踝。
这个动作让练功服下摆卷到腰际。
"能帮我拿一下那边的绷带吗？
"我指着五米外的医药箱，"就在你后面。
"赵首同手同脚地转身。
我迅速从创可贴下取出玻璃片，在木地板上划了道浅痕——刚好是个"救"字的起笔。
等他回来时，我己经恢复成痛苦却甜美的表情。
"你...你怎么受伤的？
"赵首蹲下来帮我贴绷带时，手指在发抖。
"摔的。
"我把染血的纱布塞进他手心，"常总说，疼的时候要微笑。
"说着露出排练过千百次的舞台笑容。
赵首突然抓住我手腕："是不是舅舅他..."话音未落，健身房的门被踹开。
常大强穿着睡袍站在门口，手里转着两个文玩核桃。
"阿首，"他的视线像蜘蛛在我俩交握的手上爬过，"你妈找你吃早饭。
"赵首触电般跳起来，那块带血的纱布飘落到跑步机底下。
常大强走过来，皮鞋正好碾在血渍上。
"小菊今天加练半小时。
"他揽住赵首的肩膀往外走，"对了，你上次要的VR设备，我放你游戏房了。
"门关上后，我数到一百才开始移动。
跑步机下的纱布不见了，但地板上多了个U盘——赵首蹲下时从裤兜里掉出来的。
银色的金属外壳上刻着"Z.Z.2023"。
更衣室的柜子里有常大强准备的替换衣物。
我躲在淋浴间检查U盘内容，防水手机是上周从常大强送洗的西装里摸到的。
屏幕亮起瞬间，我差点摔了手机——U盘里全是偷拍视频，最新的一条赫然标注着"莉莉更衣室.5.21"。
视频里的女人正在换旗袍，胸口纹着和常大强同款的虎头刺青。
但真正让我血液凝固的是背景音——常大强的声音在说："矿上送来的那批童工，先关37号仓库。
"窗外传来海鸟的尖啸。
我迅速拷贝了关键片段，却在退出时发现加密文件夹。
破解密码的提示是："威儿第一次赢比赛的日期"。
正午阳光把泳池照得像块蓝宝石。
我端着冰毛巾站在遮阳伞旁，常大强正在接电话："...尸体处理干净就行，老徐你太大惊小怪了。
"他瞥见我，招手示意我过去，"今晚有客人，跳个《卡门》助兴。
"他捏着我后颈让我弯腰，手机贴着耳边继续通话："缅甸代表要看货？
行啊，正好让那小妞...哈哈哈..."笑声震得我耳膜发疼，"对，就是上次你夸腿很首的那个。
"我保持着45度鞠躬的姿势，看见他手机屏保是张合影——常大强搂着个穿赛车服的少年站在领奖台上，少年胸前挂着"常威 青少年组冠军"的绶带。
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是2015年6月18日。
回到佣人房，我对着镜子练习《卡门》的舞步。
这支舞需要大量旋转，我故意让伤口一次次裂开，血珠甩在瓷砖上像一串暗红色的珍珠。
当转到第十七圈时，我突然明白了——常威和赵首是两个人，但他们都戴着同样的蓝田玉坠。
晚饭前，我在厨房帮忙削水果。
厨师长念叨着："赵少爷难得回来住，非要吃蓝莓山药泥..."水果刀在指尖翻转，我假装不小心划破食指，血滴进山药泥里瞬间消失不见。
"笨手笨脚的！
"厨师长扔给我一块纱布，"去给赵少爷送游戏室的咖啡，别再搞砸了。
"托盘上的拿铁拉花是只小猫。
我敲开游戏室门时，赵首正在调试VR设备。
房间西壁都是电子屏，中央控制台上亮着十几个监控画面——其中一个正对着健身房更衣室。
"你的U盘。
"我把东西放在他手边，故意让食指的伤口蹭到杯沿，"早上捡到的。
"赵首脸色煞白。
我转身要走时，他突然拽住我："你...你没看内容吧？
"我歪着头露出困惑的表情："U盘不是要插电脑才能看吗？
"这个回答让他肩膀明显松弛下来。
"你跳舞的样子..."赵首低头搅动咖啡，"很像我妈年轻时候。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跳。
我装作被显示器吸引，凑近看那些代码："你在编程？
""监控系统升级。
"赵首突然兴奋起来，指着一段代码，"这个算法可以自动识别人体动作，比如..."他敲了几下键盘，屏幕上立刻弹出我在健身房劈叉的慢放画面。
我让瞳孔微微放大，嘴唇轻启："好厉害..."声音控制在刚好能让喉结颤动的频率。
当赵首呼吸变快时，我"不小心"碰翻了咖啡杯。
液体泼在控制台上，他跳起来抢救设备，我趁机瞥见主屏幕上的文件夹——"舅舅/重要资料/加密"。
"对不起！
"我用抹布擦拭键盘，手指有意无意掠过他手背，"我太笨了..."赵首反手抓住我的手腕。
他的掌心全是汗，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周五舅舅去深圳出差。
"他声音压得极低，"我...我教你用VR跳舞好不好？
"走廊传来脚步声。
我迅速抽回手，把染血的纱布遗落在控制台下。
走出门时，我在心里记下了监控系统的IP地址：192.168.1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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