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辰的指尖在键盘上停滞了一秒。
气象局数据中心的大屏幕上，那条诡异的曲线像一把锯齿状的刀，将过去二十西小时的大气电离层数据劈成两半。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淹没在机房嗡嗡的服务器运转声中。
窗外，六月的阳光依然毒辣。
气象局的玻璃幕墙将酷热隔绝在外，却挡不住俞辰体内窜起的寒意。
他调出全球气象卫星的实时图像，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太平洋上空那片异常电离层扰动正在扩大，像一张无形的网，缓缓向大陆方向移动。
手机突然震动。
是母亲发来的消息："辰辰，晚上回来吃饭吗？
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俞辰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三秒，拇指悬在屏幕上方。
他应该告诉母亲什么？
说他发现了一个可能预示灾难性太阳风暴的异常信号？
说这场风暴足以让全球电网瘫痪数月？
"今晚加班，改天吧。
"他最终回复道，然后立刻拨通了主任的电话。
程晓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医学院图书馆的灯光在深夜显得格外刺眼。
她将最后一本《病毒学前沿》塞回书架，手机屏幕亮起——23:47，再过十三分钟，末班地铁就要开了。
她小跑着穿过空荡荡的校园，白大褂口袋里装着明天研讨会要用的资料。
论文答辩就在下周，导师说她有机会争取海外名校的博士后位置。
这是她逃离那个酗酒父亲的最好机会。
地铁站异常冷清。
程晓站在黄线后，习惯性地观察着站台上的几个乘客：一个戴着耳机的大学生，一对腻歪的小情侣，还有个穿着迷彩裤的壮实男人——那人站姿笔首，右手始终没离开腰间的挎包。
列车进站的轰鸣声中，程晓忽然注意到角落里蜷缩着的一个流浪汉。
那人不停抓挠着自己的手臂，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您...需要帮助吗？
"程晓上前两步，医学生的本能驱使她伸出手。
流浪汉猛地抬头。
程晓倒吸一口凉气——那人的眼球布满血丝，嘴角挂着混着血丝的唾液，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如同蠕动的蚯蚓。
"离他远点。
"迷彩裤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声音低沉，"那不对劲。
"流浪汉突然扑来。
程晓被一股大力拽到一旁，迷彩裤男人挡在她前面，一记利落的肘击将流浪汉打翻在地。
但更恐怖的是，流浪汉立刻爬了起来，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嘶吼着再次扑来。
"跑！
"男人冲程晓吼道，同时从挎包里抽出一把军刀。
程晓转身时，看见地铁车厢里涌出更多类似的"人"。
他们扭曲着肢体，扑向站台上尖叫的乘客。
大学生被按倒在地，小情侣中的女孩被咬住脖子，鲜血喷溅在广告牌上"幸福家园"的字样上。
俞辰冲出气象局大楼时，城市还亮着万家灯火。
他的警告被主任当成"过度敏感"，上级要求他"收集更多证据"。
证据？
等到那些电网变压器一个接一个爆炸时，还需要什么证据？
他必须赶回家启动备用电源，至少确保自己和母亲能撑过第一波混乱。
但出租车在半路就被堵住了——前方十字路口发生了严重车祸，不，那不是普通车祸...俞辰摇下车窗，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尖叫。
一个人影扑向路边便利店，玻璃门碎裂的声响中，老板娘惊恐的呼救戛然而止。
更远处，警笛声和爆炸声交织在一起，夜空被不知何处的火光染成橘红色。
"我就在这下。
"俞辰甩给司机一张钞票，抓起公文包冲进一条小巷。
他的公寓在三个街区外，平时慢跑十分钟的路程，此刻却如同死亡赛道。
巷子深处传来咀嚼声。
俞辰放轻脚步，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蹲在地上，肩膀诡异地抽搐着。
当她转过头，俞辰看清了她嘴边的鲜血和手上抓着的...那是一只人的手臂。
女孩发出非人的嘶吼扑来时，俞辰抡起公文包狠狠砸在她脸上。
金属边框的笔记本电脑让她踉跄了一下，俞辰趁机冲过拐角，却迎面撞上另一群摇晃的身影。
绝望之际，一只手突然从侧面伸来，将他拽进一扇铁门。
"不想死就别出声。
"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子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握着把沾血的手术刀。
在他们头顶，安全通道的绿色指示灯在黑暗中投下诡异的阴影。
俞辰的背部紧贴冷硬的墙面，年轻女子手上的血腥味钻入他的鼻腔。
安全通道门外，那些东西的脚步声拖沓而过，伴随着断续的、非人的低吼。
"三分钟。
"女子松开捂住他嘴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它们会在同一区域徘徊三分钟左右，然后散开。
"俞辰借着安全出口指示灯微弱的光打量她——约莫二十五六岁，扎着凌乱的马尾，白大褂上溅着血迹，杏仁状的眼睛里没有惊恐，只有一种锐利的冷静。
"程晓，医学院研究生。
"她简短地自我介绍，将手术刀插回腰间自制的皮革刀鞘，"你是今天第七个我救下的人——前六个己经变成外面那些东西了。
""俞辰，气象局研究员。
"他调整了下歪掉的黑框眼镜，"你知道那些...是什么？
""不是丧尸。
"程晓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墙面，那是她在思考时的习惯，"瞳孔对光有反应，会流血，受伤会愤怒——这意味着他们还活着，只是被某种东西改变了行为模式。
"一声巨响从楼上传来，程晓立刻绷紧身体。
俞辰注意到她右手摸向腰间，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医用橡胶手套迅速戴上。
"我们需要离开这里。
"她推开安全通道的铁门一条缝，"跟我来，别发出声音，别首视它们的眼睛。
"俞辰跟着程晓在昏暗的走廊中穿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走廊两侧的实验室玻璃上溅满了血迹，一具穿着保安制服的尸体仰面倒在拐角，喉咙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程晓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停下。
前方走廊尽头，一个穿着染血护士服的女人正背对他们，肩膀不正常地抽搐着。
"数到三，"程晓的声音几不可闻，"跑向右侧的电梯间。
"俞辰还没点头，护士猛地转过了身——她的下巴不见了，裸露的牙床上挂着碎肉，浑浊的眼睛锁定两人的瞬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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