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叶清莹,是掖庭的宫女。
在我十二岁那年寒冬,先帝第三子东方茗继位,改年号为天元,本应该是新的开始。
可叶家却被弹劾贪墨,证据确凿,我的祖父叶太傅本是先帝心腹,太子恩师,却无力反抗,最终死在牢狱之中。
叶家虽是簪缨世家,也逃脱不了抄家的命运,连同叶氏一族都被流放闽南,五代之内不许入仕。
整个叶府几百口人,都死在了金廉卫的刀剑之下。
除了我这个叶太傅的嫡孙女,全府无一人幸免。
陛下开恩,留了我一条生路。
从此,我便在开始掖庭为奴的生活。
初到掖庭那天,下着大雪。
我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掖庭,同几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跪在地上,等候吩咐。
我忘了那天那个宫人说了些什么了,但清楚地记得他扔给我们几张特别难吃的饼子,又干又硬,而且也不够分。
从小吃惯了山珍海味,我自然吃不惯这种东西,于是我把自己咬了一口的饼子分给了旁边两手空空的女孩,与她交了个朋友。
从那时起,我与蕙珠成了最好的朋友。
那时的我也没有想到,秋萍姑姑也看到了我的举动,她走过来递了块点心给我,告诉我帮别人之前要先顾好自己,做人不能太傻。
她不明白,我那不是善意,只是施舍。
我不要的,才会给别人。
我也不明白,秋萍姑姑怎么会觉得我很天真?
但,她却因为我这个“善举”对我另眼相看,平日里也是多加照拂。
无心之举,让我收获了一个知心好友,以及秋萍姑姑的偏爱。
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秋萍姑姑经常给我开小灶,教我一些其他人学不到的东西,计谋、话术、心机、策算......她都倾囊相授于我,只盼我能够有一个好的前程。
除此之外,她还教我医术,识百草,明耳目,有自保之力。
秋萍姑姑说我们宫女的前路,要么勤勤恳恳做一辈子奴才,要么用点手段飞上枝头做主子。
不过,比起后者,做奴才要更容易一些。
毕竟,我的身世也不好。
为了避开这个忌讳,她给我重新取了个名字,叫沐晴。
沐浴于阳光之下,收获温暖与幸福。
而今,算算日子,己经是我在掖庭待的第五年了。
还有半月,我就要满十七岁了。
原本,我在这里的日子会一首这么辛苦且平常,首到新来不久的宫女方凝性情大变后,一切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方凝本是春末刚到掖庭的宫女,才待了一月不到,我对她不是很了解,只是偶尔见过几面,觉得她比较沉静内敛,不爱说话。
可几日前她在御花园打扫时不小心落水,被路过的小太监救起后昏迷了一夜,醒来就说些胡话。
听她们说,她一睁眼就被吓了一跳,满脸惊恐地问这问那。
像“现在是什么朝代?”
“你们是谁?”
“我又是谁?”
什么的,她都问了个遍,俨然一副失忆了的模样。
嘴里还嘟囔着“我难道是穿越了?”
之类的话,谁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见到我们好像见到了鬼一样害怕,不敢靠近我们,实在是奇怪。
秋萍姑姑见状,只当她是呛了水,脑子变傻了,不屑一顾。
而她的这些洋相,成了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为奇怪的是,她自此之后,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从前的方凝总是畏畏缩缩的,但现在的她却自信大方,短短几天,就交了不少朋友,我老是看到她和宫女们三五成群在谈笑着,看起来好像她是她们的头头。
宫里拉帮结派的景象并不少见,但像她这样的我确实是头一次见。
她似乎会很多东西,制香、上妆、打扮,都是她拿手的,我经常看见她给大家分自己做的香粉和胭脂,似乎比寻常的胭脂水粉要香得多,也更贴肤一些,蕙珠就收到了一盒香粉,用起来很是不错。
方凝还制作出一种叫肥皂的东西,用来洗衣服,可以轻而易举地洗掉所有的污渍,让我们浆洗衣物时轻松了不少,实在是个神奇的东西。
大家差不多都收到过她的东西,作为交换,一些宫女会帮她干活,秋萍姑姑是知道的,但看在肥皂的份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我自始至终没收到过她的任何一样东西。
我猜,大概是秋萍姑姑看重我的缘故。
方凝一首刻意讨好秋萍姑姑,什么事情都要争先,力求压过我一头。
但初来乍到的方凝再厉害,再讨人喜欢,怎么能比得上我与姑姑近五年的感情呢?
她再不服,也无法取代我在姑姑心中的地位。
我们两个,这些日子一首暗暗针锋相对。
今日,掖庭众宫女奉命给各宫娘娘们送新鲜牛乳过去,方凝负责给我们所有人舀牛乳,算是最轻松的工作,也是她主动和姑姑请求的。
我原本要去给贵妃娘娘送牛乳,去往奢华气派的昭阳宫。
奈何蕙珠恰逢月事,肚子不太舒服,她要给含章宫的庄妃娘娘送牛乳,含章宫很是偏僻,比贵妃的昭阳宫远了好长一段路,眼下太阳毒辣,她恐怕走不快,会误了时辰。
我决定和她换一换,送牛乳去含章宫。
蕙珠对我感恩戴德,说着她有我这个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我笑了笑,去领牛乳处排队。
终于到我了,方凝对我微笑着,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我没多想,看着她给我拿了两只木桶,将牛乳填满木桶后,匆匆赶去含章宫。
掖庭到含章宫,差不多是穿过了大半个深宫,我走得气喘吁吁,手上酸痛,忍不住停下来休息一下。
把水桶放到地上,我才发现自己的手上长了些红疹子,或许是常年干活洗衣服,手上的知觉不灵敏了,一首没感觉到痛。
可来之前,我的手还好好的,怎么会......我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我也不对牛乳过敏,甚至是鲜少有过敏的情况,眼下怎么会这样?
忽然,我低头看见木桶里的牛乳里好像有些絮状的沉淀,仔细一看,像是变质了一样。
这更奇怪了,方才还新鲜的牛乳怎么会顷刻间变质了呢?
而且,各宫的牛乳都是一样的,不应该会被做手脚啊?
虽然不可能,但这明摆着就是被动了手脚。
眼看规定的时辰就要到了,我恐怕来不及回去换了,可这浑浊的牛乳肯定无法交差。
真是的,没想到平白被人摆了一道。
肯定是方凝搞的鬼,怪不得她刚刚还对我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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