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退亲后,我嫁给了隔壁大佬

翌日清晨，天色阴沉得如同灌了铅。苏淼将那封墨迹已干、字字如刀的奏疏，

亲自封入都察院专用的密奏匣中。紫檀木的匣子冰冷沉重，像一口微缩的棺材，

装着她破釜沉舟的决绝。她没有交给通政司，而是唤来一名绝对可靠、由陛下亲指的老内侍，

低声吩咐了几句。老内侍面色凝重，双手捧过木匣，躬身退去，

脚步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宫墙深沉的阴影里。送走木匣，她回到签押房，没有坐下，

只是站在窗前，看着庭院中那几棵在压抑天色下纹丝不动的古槐。她在等。

等陛下的雷霆震怒，或是……更深的沉默。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天色愈发晦暗，

闷雷在云层深处翻滚，却迟迟不肯落下。都察院内异乎寻常的安静，

所有官员都缩在自己的值房里，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午时刚过，

天际终于闪过一道刺目的惨白，紧接着，炸雷轰隆！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窗棂上，噼啪作响，

瞬间连成一片雨幕，笼罩了整个皇城。暴雨来了。几乎在雨声鼎沸的同时，

签押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不是内侍，而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

一位须发皆白、资历极深的老臣，此刻却脸色煞白，官袍下摆都被雨水打湿，也浑然不觉。

“苏……苏副宪！”他声音发颤，手里捏着一份明黄的绢帛，“宫……宫里来的旨意！

陛下……陛下召您即刻入宫觐见！不是御书房……是……是养心殿东暖阁！”养心殿东暖阁！

那是陛下日常起居、召见心腹近臣之所！苏淼的心猛地一沉。来了。她整理了一下官袍，

抚平并不存在的褶皱，面色平静地接过那份甚至带着水汽的旨意：“有劳总宪。下官这便去。

”左都御史看着她那副镇定得近乎漠然的神情，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侧身让开。苏淼走出签押房，

早有内侍撑着巨大的油纸伞在廊下等候。她步入瓢泼大雨中，雨水敲击伞面的声音震耳欲聋，

水汽混着土腥气扑面而来，街道上很快积起了浑浊的水流。皇宫在雨幕中显得更加巍峨森严。

一路无人阻拦，内侍引着她，穿过一道道宫门，径直走向养心殿。东暖阁内，灯火通明，

却静得可怕。檀香的气息比御书房更浓郁，几乎有些呛人。皇帝没有坐在御案后，

而是负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被暴雨肆虐的庭院。他穿着常服，背影挺拔，

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山雨欲来的压迫感。钱公公侍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大气不敢出。“臣，苏淼，叩见陛下。”苏淼跪倒在地，声音在寂静的殿阁中格外清晰。

皇帝没有回头，也没有让她起身。窗外雷声轰鸣，衬得殿内愈发死寂。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声音平静，却像绷紧的弓弦，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力度：“你的奏疏，朕看了。

”苏淼垂首：“是。”“调阅内官监记录……”皇帝慢慢重复着这几个字，语气听不出喜怒，

“苏爱卿，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臣惶恐。”苏淼以头触地，“臣只是依律奏请，

以求案……”“依律？”皇帝猛地转过身，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直刺向她！

“哪一条律法，准你一个都察院御史，去查内官监的底细？！嗯？！”天威震怒！

整个东暖阁的空气瞬间凝固！钱公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苏淼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当头罩下，几乎要将她碾碎！她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抬起头，

迎上那双盛怒的、深不见底的眼睛：“陛下！魏谦一案，疑点重重！老军户证词凿凿，

确有外人惊马！顺天府尹死因蹊跷！臣循线追查，所有线索皆指向……非外人力所能及！

臣奏请调阅内官监记录，只为排除疑点，求一个水落石出！若臣有违律法，甘受陛下惩处！

但此案不查清，臣……恐负圣恩，亦有损朝廷法度！”她声音清亮，带着一丝豁出去的颤抖，

却字字清晰，毫不退缩。皇帝盯着她，胸膛微微起伏，眼中怒意翻涌，

却又似乎有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异色掠过。“好……好一个恐负圣恩！”他冷笑一声，

声音陡然拔高，“朕看你不是想查案！你是想借题发挥，搅得朝堂不宁！攀咬内廷！苏淼！

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了？！”“臣不敢！”苏淼再次叩首，声音却依旧倔强，

“臣只想查明真相！若陛下认为臣攀咬内廷，臣请陛下……将臣即刻下狱！彻查臣之居心！

但魏谦一案，悬而未决，臣……死不瞑目！”“死不瞑目？”皇帝重复着这四个字，

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将她洞穿。殿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窗外暴雨如注和雷鸣的声音。

皇帝缓缓踱步，走到她面前，停下。明黄色的袍角就在她眼前。“你要查内官监？

”他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莫测的意味，“可以。”苏淼猛地抬头，

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皇帝俯视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但朕，

不给你旨意。”苏淼怔住。“你不是有能耐吗？不是能查到老军户吗？

”皇帝的声音慢悠悠的，却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耳朵，“那你就自己去查。

用你都察院副宪的身份，用你手里的御史职权，去碰一碰那内官监的门槛。”他直起身，

目光扫向窗外漆黑的雨夜：“朕倒要看看，你这把刀，到底有多锋利，又能……砍进去多深。

”苏淼跪在冰冷的地上，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陛下不准奏，却让她去查！

这是将她推出去，让她以一己之力，去对抗整个内官监乃至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庞然大物！

这是让她去送死！“怎么？不敢了？”皇帝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方才不是还慷慨激昂，死不瞑目吗？”苏淼指甲深深抠入地面，抬起头，

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冰冷的疯狂：“臣……遵旨！

”皇帝看着她那副样子，静默了片刻，忽然挥了挥手：“滚吧。”“臣告退！”苏淼叩首，

起身，一步步退出东暖阁。背脊挺得笔直，如同赴死的囚徒。走到殿外，暴雨迎面扑来，

打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她的官袍，她却毫无所觉。钱公公跟了出来，

递过一把伞，眼神复杂，低声道：“苏大人……保重。”苏淼没有接伞，只是看了他一眼，

转身一步步走入滂沱大雨之中，身影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雨幕深处。养心殿内，

皇帝依旧站在窗前，看着那抹身影消失的方向，目光深沉难辨。“钱忠。”“奴才在。

”钱公公连忙躬身。“去告诉内官监的人，”皇帝声音平淡无波，“都察院的苏副宪，

近日或许会去‘请教’些旧事。让他们……依‘礼’接待。”钱公公心头一凛，

头垂得更低：“……嗻。”皇帝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窗外。暴雨如注，冲刷着朱红宫墙，

仿佛要洗净一切污秽，却又带来更深的混沌。苏淼走在冰冷的雨里，官袍紧贴在身上，

沉重冰冷。她抬起头，任由雨水冲刷着脸庞，目光穿过雨幕，望向内官监所在的方向。陛下。

您的刀，去碰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雨水更冷的笑意。那就看看，是刀先断，

还是……盾先碎！暴雨砸在青石板上，溅起浑浊的水花，湿透的官袍沉甸甸地贴在身上，

冰冷刺骨。苏淼一步一步，走在空无一人的宫巷里，水顺着她的下颌滴落，视线被雨水模糊。

养心殿那场天威震怒和那句冰冷的“滚吧”，还在耳边嗡嗡作响。陛下不准奏，却让她去查。

这是将她赤手空拳地推出去，让她用血肉之躯，去撞内官监那堵铜墙铁壁！她停下脚步，

抬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庞。前方，雨幕深处，

隐约可见内官监那一片森严殿宇的轮廓，像一头蛰伏在暴雨中的巨兽，沉默，

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去吗？去送死？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雨水更冷的笑意。

去。为什么不去？陛下要看她这把刀有多锋利，能砍进去多深。那她就砍给他看！

哪怕崩断了刃，卷了口，也要在那铜墙铁壁上，留下最深最狠的一道痕！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冲刷干净，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她不再走向宫外，而是转身，朝着内官监的方向，迈开了步子。脚步踩在积水中，

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哗啦啦的雨声里，微不可闻。越靠近内官监，守卫越森严。

穿着葵花团领衫的带刀内侍伫立在廊下、门洞处，眼神锐利如鹰，

扫视着雨幕中任何可疑的动静。苏淼一身湿透的孔雀补服，在这片区域显得格格不入。

“站住！内官禁地，闲杂人等不得擅闯！”一名守门的内侍厉声喝道，手按上了刀柄。

苏淼停下脚步，雨水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淌。她抬起手，亮出都察院的腰牌，

声音被雨声压得有些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本官，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苏淼。奉旨，

核查旧案，请见内官监掌印太监。”那内侍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时辰、这般天气，

会有一位御史跑来内官监“核查旧案”。他狐疑地打量着她狼狈却挺直的姿态，

迟疑道：“苏御史？您……可有陛下手谕或内阁公文？”“没有。”苏淼回答得干脆利落，

“本官依律询查，无需手谕。速去通传！”那内侍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噎了一下，

又见她官阶不低，一时有些为难，与同伴交换了个眼色，最终还是道：“请御史稍候。

”他转身快步进了门洞。雨越下越大，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苏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任由雨水浇灌，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廊下其他内侍的目光如同实质，在她身上来回扫视，

带着审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时间一点点流逝。里面毫无动静。

苏淼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知道，这是下马威。内官监的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又过了许久，那进去通传的内侍才慢悠悠地走出来，脸上带着敷衍的假笑：“苏御史，

实在对不住。掌印公公正在伺候陛下，不得空。您看……要不您改日再来？或者，有什么话，

由小的代为转达？”苏淼看着他，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眼神却冰冷锐利：“本官要查的是三年前的人员派遣和器物领用记录。你，做得了主？

”那内侍笑容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恼怒，语气也冷了下来：“苏御史，内官监的档案，

岂是你说查就查的？没有陛下明旨，谁也不敢给您开这个库房！您还是请回吧！”“哦？

”苏淼上前一步，逼视着他，“依你之言，内官监是法外之地？

连都察院依律询查都可置之不理？本官倒要问问，这是内官监的规矩，还是……你自作主张？

”她的声音不高，却在哗啦雨声中清晰无比，字字如刀，直戳要害！那内侍脸色瞬间变了，

眼神闪烁，强自镇定道：“苏御史休要血口喷人！内官监自然尊奉朝廷法度！但您无旨查案，

恕难从命！”“本官核查的是魏谦坠马一案，此案陛下亲口谕令，一查到底！

”苏淼寸步不让，声音陡然拔高，“你百般阻挠，是何居心？！莫非内官监的记录里，

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怕本官看到？！”“你！”那内侍气得脸色发白，手指发抖，

“苏淼！你休要在此放肆！这里是内官监！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本官乃朝廷三品命官，

奉旨查案！尔等阉奴，安敢欺天！”苏淼厉声呵斥，官威凛然，竟将那内侍骇得后退了半步！

周围的內侍见状，纷纷围拢过来，手按刀柄，眼神不善地将苏淼围在中间。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雨声哗啦，双方对峙着，空气凝滞得仿佛要爆炸。就在这时，

内官监大门内，传来一个尖细阴柔的声音：“何事喧哗啊？

”一个穿着猩红蟒袍、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老太监，在一众小内侍的簇拥下，

慢悠悠地踱了出来。正是内官监掌印太监，曹德清。

他目光扫过浑身湿透、却脊背挺直的苏淼，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哟，

这不是苏副宪吗？什么风把您吹到这腌臜地方来了？还淋成这样，真是……有失体统啊。

”苏淼压下心头翻涌的寒意，拱手道：“曹公公。本官为查旧案，

需调阅内官监三年前部分记录，还请行个方便。”曹德清呵呵一笑，

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衣袖：“苏副宪，不是咱家不给你方便。只是内官监的档案，

牵扯宫内诸多琐事，有些甚至关乎陛下起居，岂能随意示人？您这……无旨查案，

让咱家很为难啊。”“魏谦一案，陛下已有明谕，一应衙门，皆需配合都察院核查。

”苏淼盯着他，“曹公公是要抗旨不成？”“哎哟哟，好大的帽子！

”曹德清故作惊慌地拍了拍胸口，眼神却冷了下来，“苏副宪，陛下是让查案，

可没让您来查咱们内官监吧？您这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点？”他上前一步，声音压低，

带着一股阴冷的威胁：“苏副宪，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可也得知道，什么地方能碰，

什么地方……碰不得。有些浑水，蹚多了，容易淹死。您说……是不是？

”苏淼迎着他阴毒的目光，毫不退缩：“本官只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案情所需，

莫说是内官监，便是刀山火海，也要查个明白！曹公公今日若执意阻挠，

本官便只好将内官监上下抗旨不遵、阻挠办案之情状，具本直奏御前！请陛下圣裁！”“你！

”曹德清脸上的假笑终于彻底消失，眼神变得狰狞起来，“苏淼！你当真要撕破脸皮？！

”“本官依法办事，何来撕破脸皮一说？”苏淼冷笑，“倒是曹公公，百般推诿，阻挠查案，

莫非真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怕被本官发现？！”“放肆！”曹德清尖声厉喝，

气得浑身发抖！双方彻底撕破了脸，在暴雨中对峙着，火药味浓重得几乎要点燃这漫天雨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骑快马踏破雨幕，疾驰而来！马上骑士身着禁军服饰，浑身湿透，

却高举着一卷明黄绢帛，厉声高呼：“圣旨到——！”所有人脸色一变！曹德清也吃了一惊，

狠狠瞪了苏淼一眼，忙率众跪下。那禁军骑士勒住马，展开绢帛，朗声宣读，

声音穿透雨幕：“陛下口谕：着都察院副都御史苏淼，协理内官监，查阅旧档，一应人等，

不得阻挠！钦此——！”口谕简短，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所有人头顶！曹德清猛地抬头，

脸上血色尽褪，眼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陛下……陛下竟然真的下了旨意？！

还是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方式？！苏淼也是心头剧震，但她迅速压下情绪，叩首道：“臣，

领旨谢恩！”她站起身，看向面如死灰的曹德清，声音平静无波：“曹公公，现在，

可以查了吗？”曹德清死死盯着她，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惊惧，

最终却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苏副宪……请！”苏淼不再看他，抬步，

径直走向那扇沉重森严的内官监大门。雨水依旧瓢泼而下，冲刷着朱红宫墙，

也冲刷着这场无声交锋留下的血腥气。她赢了这一阵。但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那深不见底的档案库房里，藏着的是能将她碾碎成齑粉的巨兽，

还是……能劈开这沉沉黑夜的惊雷？她深吸一口气，迈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