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全集正版

“异端！”

“异端！”

“烧死他！……”

疯狂的教徒们冲击着焚烧场，他们大部分人挥舞着拳头，呐喊着，愤怒着，用仇恨的双眼死死盯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男人，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要将之生啖。剩下的一部分人闭着双眼，在胸口不停地画着神圣的十字，口中不停呢喃着：

“主啊，您的羔羊虔诚地向您祈祷”

“主啊，请降下神圣的火焰，净化眼前的邪恶”

“主啊，请宽恕我等曾与异端为伍……”

这些闭眼祈祷的人，他们的声音低沉而麻木，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提线木偶般机械地重复着教会的教条。他们的脸上没有其他的情感，只有一种近乎空虚的虔诚，仿佛早已将自己的灵魂交给了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

无数信徒的谩骂声、祈祷声、忏悔声混杂在一起，像一场盛大的交响乐，传入布鲁诺的耳中。他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声音无比扭曲和恶心，让几天没有进食的胃部一阵抽搐，引起一阵干呕。

他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嘴角甩出的胃酸粘连在深棕色的头发上。他想抬手擦拭，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紧紧束缚在青铜十字架上，动弹不得。

“是啊，今天要被烧死了。”布鲁诺在心里苦笑，“要是一会儿下雨就好了，如果下雨了他们会是什么表情呢？”

“这些蠢货会不会认为是神迹降临呢？也许我就会被放了。如果真的下雨了，还挺期待老杂毛卡里克的表情呢，一定很精彩！”想到这里，布鲁诺抬起头，寻找着卡里克的身影。

卡里克正站在圣骑士们的保护下，面对人群慷慨激昂地发表着演讲。他肥胖的身躯裹在一件绣着金线的教袍里，暗沉而满是褶皱的手握着一本厚重的圣经，另一只手则指向布鲁诺，仿佛在宣判某种神圣的裁决。他的双下巴随着讲话的节奏微微抖动，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那对小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似乎在享受着这掌控一切的快感。

“亲爱的信徒们，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见证一个庄严而沉重的时刻。”卡里克的声音洪亮而充满威严，在广场上回荡着，“作为教会的仆人，我们的职责是捍卫神圣的信仰，保护教会的纯洁，并引导你们走向救赎之路。”

“老杂毛，恋童癖的手玷污了圣经。”布鲁诺在心里冷笑，目光扫过卡里克那张油腻而虚伪的脸，注意到他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早餐的残渣，更添了几分令人作呕的感觉。

“乔尔达诺・布鲁诺，这个在你们面前的人，”卡里克的手指指向十字架，动作夸张而有力，“因他的异端思想而被审判。他公然质疑教会的教义，宣扬与神圣启示相悖的理论，甚至否认地球作为上帝创造的中心地位。他的言论亵渎了上帝的荣耀，我们必须清除那些可能腐蚀信仰的毒草，以确保教会的纯洁和信徒的救赎。今天的行动是为了保护你们，保护你们的子孙后代，使他们免于异端的侵害……”

“为了保护子孙后代，第一个应该烧死你啊，卡里克。”布鲁诺在心里嘲讽，却无法发出声音。他的喉咙干裂得像沙漠中的枯井，嘴唇上布满了细小的裂口，渗出的血丝已经凝固成暗红色的痂。他的眼神中透着疲惫与不屈，尽管身体虚弱，却依然没有想过对这个荒谬的世道卑躬屈膝。

之前在监狱里，他还幻想着临死前能来一场“异端”演讲，兴许还能被载入史册。他知道，今天这一幕也许，不，一定会被后来追求真理的人们寻觅，或是以诗歌传唱，或是以传记记载，总之会以其他想象不到的方式留存下去。

他甚至想过揭露卡里克每周六都会到教会孤儿院用圣经和糖果所行的畜生勾当，让这老杂毛被人民的唾沫淹死。

可惜，现在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布鲁诺虚弱地环视着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放着人不做却甘心做“羔羊”的民众。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疯狂和愚昧，仿佛一群被驯化的野兽，只知道跟随着教会的指令咆哮。

虽然知道这些人想把他撕成碎片，把他烧成灰烬，用他的骨灰掩盖排泄物的废土，但此时在明知死亡即将降临的情况下，布鲁诺却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束缚他的青铜十字架由两尊洁白的大理石炽天使雕像用铁链牵引着。天使的六对羽翼对着人民的方向张开，一只手牵引铁链，另一只手则指向天空，表情肃穆而庄严。神明、人类、大理石，似乎都在等待着圣火焚烧邪恶的异端。

布鲁诺收回打量的视线，对着人群用尽全力挤出了一抹惨笑。他的牙齿因为长期的饥饿和折磨显得泛黄而残缺，这笑容在满是污垢的脸上显得格外瘆人。

“这微笑，可能有点瘆人。”他在心里想着。

人群爆发了更大的骚乱：“这个异端在笑！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被压迫者有了除了畏惧外的任何表情，都会被视为挑衅。

卡里克眼看群情激愤，不得不赶紧终止了演讲。他抢过圣骑士手中的火把，挪着肥胖的身躯走到布鲁诺面前，点燃了青铜十字架下的干柴。神明的代言人使用了一种简单的放热反应，试图抹杀科学的萌芽。他的动作有些笨拙，肥胖的身体让他移动起来十分艰难，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

“人在绝望的时候可以祈祷神明的降临，那么立志推翻神明统治的人在绝望的时候，又该向谁祈祷呢？”布鲁诺透过火焰麻木地看着同类们，“如果真的有神明，今天一定不会下雨。”

“主的审判，迅速降临！”卡里克举着火把，面向群众大声呐喊着，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好像一只鸭子在惨叫。

“主的审判，迅速降临……”布鲁诺朝着天空，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念叨着。

在广场不远处的一座圆顶建筑的顶层，四位身穿现代服饰的观察者正注视着广场上发生的一切。圆顶建筑的内部装饰华丽而庄重，穹顶上绘满了宗教题材的壁画，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而在这古典的装饰之中，各种高科技设备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与古老的壁画形成了奇妙的对比。

三位年轻人中，两位正乖乖坐在长方桌前，正襟危坐，神情紧张，另一位则手撑着支撑圆顶的大理石柱，目光复杂地盯着那燃起的烈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石柱，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的眼神深邃而忧郁，仿佛在思考着眼前这一切背后更深层次的意义。

稍年长的那位大概四十岁出头，正手撑着脸颊，打量着自己三个学生的反应。嘴角伴随着一抹让人看着很舒服的笑意，感觉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让人安心。他身着一件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里面搭配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显得随性而不失优雅。

“小红，模拟暂停。”路遥对着广场方向说道，声音沉稳而有力。他的声音通过一个隐藏在衣领处的微型通讯装置传输出去，那装置闪烁着微弱的蓝光，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已暂停。”一个年轻的女声响起，声音清脆而机械，从四面八方立体地传来。

群众的拍手叫好声戛然而止，卡里克菊花般的笑容也被恰到好处地定格，蔓延向布鲁诺的火焰静止在半空，世界安静了下来。

“提取布鲁诺人物模型，复制到此处，进行模拟交流。”路遥再次命令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权限认定中……”

路遥教授二级学术研究权限认定通过。

“开始提取布鲁诺人物模型……”

“0%，10%，50%……100%，提取完成。”

“复制模型到此处，……”

“0%，10%，50%……100%。”“复制完成。”

长桌旁的空位，无数的蓝色光粒开始凝聚，构造出了布鲁诺狼狈的身形。他的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被火焰炙烤的痕迹，但眼神中依然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交流模式已准备完毕，请确认开始。

“开始。”路遥对着布鲁诺说道，眼神中透露出对这次交流的期待。

布鲁诺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路遥身上：“这是哪里？我不是已经被烧死了吗？”他的声音带着疑惑与警惕，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这是模拟世界，”路遥解释道，声音平静而低沉，“我是未来一位社会学学者，我们通过技术重现了你的时代，并提取了你的意识模型。我们想和你探讨一些关于思想、技术和社会的问题。”他边说边站起身，走到布鲁诺身边，双手背后，微微仰头，显示出他作为学者的自信与从容。

布鲁诺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一切感到困惑，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你们想问我什么？”他挺直了腰板，尽管身处陌生的环境，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尊严。

普雷尔依然倚靠在大理石柱旁，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复杂地看着布鲁诺，尊敬地说道：“布鲁诺先生，我非常钦佩你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依然支持日心说。”

单独与世界为敌的强大斗士，年轻人们崇拜的偶像。

“觉得对的事情就要坚持啊，小伙子。”布鲁诺敷衍着说了一句，想拿起桌上的苹果吃一口，但是触碰苹果的手却如蓝光般散开，他实在是太饿了。

“小红，为布鲁诺构建一桌本世纪意大利当地的可口餐食。”路遥看出了布鲁诺的窘迫。

“开始查询公元 1600 年意大利当地美食……”

“开始构建……”

“构建完成。”

长方桌上，蓝色的数据流开始涌动，聚合成一道道美食。

意大利面、披萨、橄榄油、新鲜水果、奶酪、面包、橄榄油，还有一杯热巧克力。

布鲁诺张大了嘴巴，指着眼前的神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布鲁诺先生，不用惊讶，这些技术都离不开您的贡献，吃吧，不用客气。”桌旁的女孩笑嘻嘻地说道。

旁边的男生却皱了一下眉头，眼神中闪过一抹蔑视，但很快就被掩盖住。

布鲁诺实在是饿极了，死都死过了，直接扑到了桌子上开始大快朵颐，疯狂的样子不输广场的信徒。

“食物才是终极信仰！”布鲁诺嘴里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心里呐喊着。

“布鲁诺先生，我是普雷尔。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如果因为您的理论成功推行，教会的神权被推翻，产生社会崩塌这样的后果，”普雷尔思绪了一下接着说道“毕竟你所处的时代的稳定是由神权所维系的，宗教是这个社会运行的基石，你觉得这是值得的吗？”

布鲁诺此时正靠在椅子上，一边喝着热巧克力，一边用油腻的手摸着肚皮。

听到普雷尔的问题，思考了一下，刚要说些什么，但突然他的人物模型微不可察地震动了一下。

一股数据流从遥远的不可之处涌入，他的双眼仿佛更加人性化，转过头，盯着普雷尔认真道：“我有个叫利玛窦的朋友，他去过一个叫明的东方大国，听说那里遍地都是黄金，不过他却并没有给我带回黄金”布鲁诺笑了笑道接着说“而是带给了我一本书，并且教我认识里面的文字，我很喜欢里面的一句话”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下方火场的方向，用蹩脚的汉语铿锵有力地说道：“宁鸣而生，不默而死。”

三位年轻的学生怔怔地望着布鲁诺伟岸的背影，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千年前中国士大夫的风骨，终究还是熬过了悠悠岁月。

路遥听到这个回答不禁皱起了眉，但并没有打断。这虽然与自己所提倡的平衡论相悖，但也是一种强烈的英雄主义。气氛烘托到这里，他没有办法在学生面前驳斥。

普雷尔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但依然还是追问道：“可是，如果神权的崩塌导致社会陷入混乱，甚至引发持续混乱的战争，即便是这样你也认为是值得的吗？”他向前走了两步，双手从口袋里拿出，微微摊开，似乎在等待着一个更详尽的答案。

布鲁诺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真理的代价从来都不小，但如果因为害怕混乱就放弃追求真理，那人类将永远活在愚昧之中。”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穿越了时空，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依然振聋发聩。

路遥轻轻敲了敲桌面，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布鲁诺先生，您的回答我并不完全认同。您所处的时代被我们后世称为文艺复兴时代，是长达两个世纪的变革。追求真理固然没有错误，但您的想法是否太过极端？变革不是一蹴而就，是经过漫长时间的酝酿，不然带来的结果只能是毁灭性的，毕竟我们都是想让社会变得更好，不是吗？”他说话时目光坚定地看着布鲁诺，语气中透露着对历史和现实的深刻理解。

布鲁诺的目光转向路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仿佛在思考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片刻后，他缓缓说道：“路遥先生，您说得对，变革确实需要时间。但您是否想过，如果没有那些敢于挑战权威、甚至不惜付出生命代价的人，大变革可能永远不会开始？您所说的‘漫长酝酿’，往往是由许多求道者的勇气和牺牲推动的。”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与路遥的目光交汇，仿佛在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思想交锋。

路遥缓缓站起身，同样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被定格的火焰，直面布鲁诺的话锋：“勇气和牺牲固然重要，但如果没有一个稳定的社会结构作为支撑，变革只会带来混乱和毁灭。您所追求的是真理，但真理的代价不应该是社会的崩溃。我们需要的是一种平衡，一种既能推动进步，又能维持秩序的方式。”他的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单。

坐在饭桌旁的一男一女两位学生崇拜地看着路遥，他们是路遥的忠实粉丝，对平衡论尤为推崇。女生眼中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满是对路遥的敬仰；男生则微微点头，似乎在心里默默认同路遥的观点。

普雷尔依然倚靠在大理石柱旁，目光复杂地看着路遥的背影。他的手紧握着冰冷的石柱，心中充满了矛盾。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路老师，我一直在想，如果技术过于超前，我们的社会结构会不会崩塌？”

这也是现实中逐渐出现的问题，发生了许多或大或小但影响深远的事件，大部分事件都没有在政治和学术上达成共识，因此出现了不少秉持某个信念的团体。

路遥走到普雷尔身边，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就像今天看到的场景，不过也许会发生两级反转，落后的思想会被送上十字架，技术之死无外乎生产会落后，可思想之死……我也不知道这样的后果会是什么。”他轻轻拍了拍普雷尔的肩膀，试图给予他一些安慰和鼓励。

“这就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技术的进步应该服务于思想，而不是抹杀思想，或者说抹杀哪一方都不是好事。”他的语气带着关切，普雷尔的天分很高，路遥并不崇尚填鸭式的教学，想给他多留一些思考的余地。

布鲁诺打断了这一幕师生情谊的画面：“你们这个时代，似乎比我的时代更加复杂。但无论如何，追求真理的勇气永远不能丢失。”他的声音在这个虚拟的空间里回荡，还想再提醒一下所有人，真理的价值是永恒的。

路遥转过身，对布鲁诺说道：“感谢您的分享，布鲁诺先生。您的勇气和智慧将永远激励我们。”他微微鞠躬，表达对布鲁诺的敬意。

“希望你们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布鲁诺对着普雷尔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依然是那一缕惨笑。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也带着对未来的期许。

“小红，结束模拟。”路遥说道。

“模拟结束，模型清除中……”女声响起。

布鲁诺的身影逐渐消散在蓝色的光粒中。

下课后普雷尔漫无目的走在校园里，还在回忆刚才的对话。校园中，悬浮的交通工具在低空中有序穿梭，发出轻微的嗡嗡声；路边的智能广告牌不断变换着绚丽的色彩和各种信息，向过往的行人展示着最新的科技产品和娱乐资讯，然而，普雷尔对此都视而不见，身影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宁鸣而生，不默而死……”

“看来是时候做决定了，都只是时代的阵痛而已……”他盯着阴沉的天空喃喃道。天空中偶尔有巨大的飞艇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轨迹，在清澈的天空留下毫无美感的痕迹。

“师兄，你在干看什么呢？”一同上课的女孩突然宛若精灵般出现在普雷尔眼前。她身着一件带有智能感应纹路的连衣裙，纹路随着她的动作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这是在与她的情绪相呼应。

“没什么，感觉可能要下雨了，阿杰怎么没和你在一块呢？”普雷尔平静地说道。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呀，一下课就钻进图书馆读文献去了，就是个书呆子。”女孩埋怨道。她撅起嘴巴，脸上露出可爱的表情，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型的智能机器人，那机器人在她的指尖灵活地跳动着。

那是游戏科学的最新产品，价格不菲，是一种能在各种复杂场景提供协助的小型随身机器人。而游戏科学是一个致力于打造虚拟科技技术的资本巨鳄，旗下的业务涵盖教育、电娱、生物、量子计算机等数十个行业。

“是嘛，阿杰一向是挺努力的。”普雷尔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姜辰，我记得你从读大学一直到现在七年，都是路遥教授的学生，我一直很好奇那位红女士……”他微微凑近姜辰，眼神中充满了探寻的意味。

“嘘！”姜晨突然紧张起来，四下环顾“这位红女士可是路教授的逆鳞，我们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你以后可千万不要问了”说完姜辰就急忙慌的离开了。她的脚步急促，裙摆上的光芒渐变为白色随着她飘向远方。

目送着姜辰慌张地离开，普雷尔打开了通讯录，编辑了一行简短的信息，目光微微停顿在了这个没有名字，只有一朵白色莲花标志的联系人。犹豫了一刹那，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确认发送，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击，眉宇间的决然和布鲁诺别无二致。

“路遥教授，我是联合国技术安全局的顾汪，需要您配合我们走一趟。”一位身穿黑色西装，发型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人在办公室的门口拦住了路遥。他的西装上别着一个精致的金属橄榄枝徽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

2105 年联合国的地位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的联合国有着对被认定为危害地球发展的国家和组织发动战争的权利，联合国的成员国都成立有专门隶属于安全理事会的军队随时听候调遣。同时对于整合资源，共同开发的先进科技，都有着第一使用权。可以说是有着强大军队和一流科技的超强组织。

路遥迟疑地看着他，联合国技术安全局他之前并没有听说过。

“这是我的证件，您可以查看您的邮箱，安全理事会已经向您发送了保密文件。”顾汪好像看出了路遥的迟疑。

路遥接过顾汪手上的证件，封面上的标志是一枚白色的贝壳，打开看到了顾汪的个人信息，职位是联合国技术安全局常务副局长。

“小红，验证邮箱里安全理事会的文件。”路遥并没有听过这个部门，谨慎之下命令小红进行验证。

“验证通过。”小红的回复非常迅速。

小红是当局配给大学教授的强大 AI 助手，几乎不存在被黑的风险。

“好的，顾局长，我跟您走。”路遥递回了证件，起身收拾桌上的资料，动作不慌不忙，却透着几分思虑。他心里清楚，这次被联合国技术安全局找上门，事情绝不简单。

随后路遥跟着顾汪来到了校内的停机坪，停机坪上闪烁着智能引导灯，按特定的轨迹勾勒出飞行器的停放区域。一艘远距飞艇静静悬浮在那里，流线型的艇身闪耀着金属光泽，表面的纳米涂层可以隔绝任何探测手段，并且根据周围环境实时调整着颜色，反应和精度级别都非常高的隐形系统。这是一种可以承载五人的飞艇，舱门自动感应开启，内部装饰简洁而科技感十足，座椅能根据人体轮廓自动调节支撑。路遥被顾汪带至了后排，所有的窗户视界对路遥开启了屏蔽，舷窗瞬间变成了不透明的黑色，仿佛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

“不好意思，路教授，这是我们的保密需求。”顾汪歉意道，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可眼神中却难掩一丝紧张，似乎生怕路遥对此不满。

路遥理解地点了点头，踏入飞艇后，他注意到舱内的仪表盘上闪烁着各种复杂的符号和数据，那是对飞艇各项系统状态的实时反馈。飞艇的隔音能力很强，启动时几乎没有震动，安静得仿佛只是进入了一个密闭的房间，这让路遥微微感到不安。

“路教授，您不必紧张”顾汪好像看出了路遥的不安，主动解释道“联合国技术安全局成立于五十年前，旨在应对不好定性的技术”

“不好定性的技术指的是？”路遥疑惑地问道。

“随着技术不断进步，人类在沙滩上拾取的贝壳越来越多，沙滩代表着文明发展的行途，而每一个贝壳都代表着一项新的技术，但是技术并不是对人类生活都是有益的。”顾汪接着解释道，“自从五十年前日本发现了一种完全对身体无害的化学物质，发现它的作用是数十倍放大生物的正向回馈系统，食用之后皮肤会泛着樱花一般的粉色，所以被命名为樱花。”

“本来应该是用于治疗心理方面的疾病，哪怕是在食用一颗糖之前服用少剂量樱花，都可以使得大脑分泌大量的多巴胺。”

“但是却在暗地里迅速被应用到风俗产业，使用过后的人类都有相当强烈的成瘾依赖性，乃至于后期蔓延至世界各国的各行各业，一旦成瘾人就会堕落为追求感官刺激的低级动物，几乎不可能戒掉，所以联合国成立了联合国技术安全局UTB，用以分级和管制未来有可能拾取到的黑色贝壳”

樱花，路遥当然是知道的，曾经的贾红也是服用了樱花……那么多年过去了，一直都没有调查清楚贾红服用樱花的原因，一件事一直都是路遥的一块心病，他的思绪不禁偏向那段痛苦的回忆。

经过了两个小时的煎熬，飞艇微震了一下，应该是到达了目的地。

“路遥教授，我们到了。”顾汪提醒道。

路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跟随顾汪下了飞艇，一阵强光来袭，让路遥微皱眉头，抬手遮了一下眼睛，稍适应了阳光之后，路遥打量起了眼前的环形建筑。

飞艇应该是由上方直接降落到了建筑包围的空地，楼层并不是太高，大概只有四五层左右，有不少警卫在站岗，他们手持的武器并非传统枪械，而是能量脉冲枪，枪身闪烁着幽蓝的能量光芒，人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它的杀伤力。还有一些对空武器安装在顶层，那是一种具备自动追踪功能的防空导弹发射装置，导弹发射口微微开启，露出了里面蓄势待发的导弹，时刻准备着应对来自天空的威胁。

“路教授，这里是UTB一些技术的保存以及测试的地方，它大部分的建筑在地下，您请随我来。”顾汪对着路遥示意道，一边说着，一边在手腕上的智能终端上操作了几下，似乎是在下达什么指令。

路遥跟着顾汪往前走，沿途不少警卫看到顾汪都站立在原地敬礼，而顾汪全部回以微笑。

“真是个随和的人。”路遥心想，同时注意到周围的墙壁上镶嵌着各种监控设备，那些设备的镜头可以 360 度旋转，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进入电梯，路遥看到顾汪在虚空点了几下，应该是在电梯视界操作面板输入了楼层数，但是并没有对路遥开启电梯视界的权限。

除非是公共场合，公开权限的操作方式都已经被淘汰了，就像这部电梯的楼层选项界面，也只会单独开放给白名单用户，基本杜绝了可能发生的入侵。

电梯内部的墙壁是透明的显示屏，此刻显示着UTB的标志以及一些安全提示信息，这些信息以 3D 的形式呈现，仿佛悬浮在空中。

“这次的保密级别很高，”顾汪轻声说道，“路教授所研究的学科，其实也是我们UTB一直致力推广的。”

顾汪说话的语调总是很平静，应该是个情绪极其稳定的人。

路遥惊讶地看着顾汪，作为这项领域的资深学者，路遥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他心中不禁对UTB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算是为UTB的存在提供一些理论支撑。”顾汪解释道。

路遥点了点头开玩笑的说道“那这么说，其实我们还算是同行。”

“可以这么说。”顾汪笑道。

电梯门打开，顾汪领着路遥走进了一个会议室。会议室的桌前已经坐着七八个人。

路遥扫视了一下，竟然有一位熟人-李明，那是他的大学同学，到现在为止都是学校里未被超越的传奇天才，每栋楼都有他的画像供人瞻仰。同时也是贾红的表哥，两人一起长大关系十分要好，也是因此路遥才和李明相熟，但是那件事之后路遥再也没见过他。

据说现在在世界科技巨头组织游戏科学任职首席工程师。

此时李明正在低头摆弄个人视界，似乎没注意到路遥的到来。在他的身旁摆放着一个小型的智能助手，它像个微型机器人，闪烁着指示灯，在和李明进行交互。

在这种地方和情形下，路遥也没有去主动打招呼攀谈。

一个穿着军绿色外套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看透一切，让人不敢直视。

“路教授，您来了。”男人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我是UTB的安全总长，鄙姓陈。这次邀请你来的目的是请你对一项代号为理想国的虚拟宇宙技术，进行安全测评。”他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直奔主题。

“听起来像是今天我上课时用的模拟现实技术。”路遥的语气带着一丝疑惑，虚拟宇宙技术并不新鲜，李明所在的游戏科学每年都会推出沉浸式的虚拟游戏。

陈总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了墙上的全息投影。投影中呈现出一片浩瀚的星空，星体间漂浮着无数数据流，像是某种星体间交流的宇宙语言。那些数据流以复杂的图案和轨迹流动着。

“这个理想国不是普通的虚拟游戏，”陈总长说道，“它是一个完全独立的意识空间，能够完全留存人类的思维意识流，并能根据用户的需求即时变化。”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手中的控制器上操作，全息投影中的画面不断切换，展示着理想国中各种奇妙的场景，有繁华的都市、宁静的乡村，还有神秘的外星世界，无所不有。

但这些场景并不重要，类似的虚拟游戏可以找到一大堆，但是都是预先构设好的，如果能随着用户要求即时变化，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完全留存思维意识？那是否可以在其中长期存在？”路遥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如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人类岂不是可以在虚拟世界中实现永生？

陈总长点了点头回答道：“经过测试，上传的意识在理想国长期存在后，再下载回肉体是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前提是肉体保存完好。”

路遥终于意识到了这次测评的重要性，搞不好人类的存在方式都要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请跟我来。”陈总长突然说道，“这次时间安排很紧迫，我们需要您立即进入行测试的行程。”他说话的方式像是在下指令，不过结合他的打扮也能让人理解。

路遥跟着陈总长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排列着各种高科技设备，闪烁着幽蓝的光芒。那些设备不断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仿佛在进行着复杂的运算。走到尽头，他看到一个巨大的舱室，舱室内漂浮着一个半透明的球体，球体表面泛着细腻的波纹。球体周围环绕着一圈能量光环，不断闪烁着。

“这是进入理想国的入口，”陈总长解释道，“您会被传送到一个完全独立的意识空间中，所有的感官都会被完美模拟。在这个空间中，您会遇到一位引导者，她会教您怎么使用。”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球体旁，轻轻触摸球体表面，球体上的波纹随之荡漾，仿佛在回应他的触摸。

而顾汪也在这里指挥着工作人员进行各种复杂的前期准备，无数虚拟蓝屏在他们的操作下下达指令，数据流在地板下不可见的光纤中奔流，各色的显示灯不断闪耀，好像是一枚枚定时炸弹在倒计时的读秒。

路遥站在舱室门口，感受着这股无形的压力。他突然意识到，这次测试的重要程度可能远超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