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王朝铁血太后

活下去，替他守住这江山。——先帝给的恩典，是这世间最毒的蜜糖。

我用仇人的头颅祭奠家族，也用这太后的权柄，将这龙椅箍得固若金汤。十五年，

足够仇敌伏诛，足够幼主长成，却不够我解这权力的瘾！珠帘晃荡，他望过来的眼神，

早不再是孺慕敬重，而是烫穿纲常的贪渴。……他究竟还想要什么？1宁家百口，血溅刑台。

缠绵病榻许久的老皇帝今夜竟叫人侍寝凤鸾春恩车叮叮当当声穿透沉沉夜色，行进在宫道上。

我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左边手臂涌出鲜血浸湿衣服，身体的痛楚我已经感受不到了。

在亲眼看见自己的父母，年幼的弟弟妹妹还有宁家家族百余人被刽子手斩杀。

如果不是后面钳制住我的老太监发现不对，直接将我的下巴掰开，

也许我现在在下面能和我的家人团聚。马车停下，我被几个太监抬进了老皇帝的寝宫。

这群太监怕我再自尽，把我手脚捆住，口中也塞了手绢。

皇帝的寝宫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传闻中老皇帝命不久矣不是虚话。老皇帝挥挥手让太监下去，

偌大的宫殿此刻就剩下我们二人。“宁晚烨，”老皇帝缓缓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考量，他目光微抬，落在我身上，似是审视。“这满京城都在传，

宁家长女胸有沟壑，怀经纬之才。”老皇帝话音刚落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整个身躯佝偻得如同秋日枯枝。

我冷眼旁观着这个灰发散乱、气息奄奄的老者——眼前这位九五之尊，

二十年来不过是丞相左世安手中的一提线傀儡，一把被他用以陷害忠良、屠戮朝臣的刃。。

宁家世代忠烈，家风凛然，所秉持的信念唯有“忠君爱国”四字。

我父亲与众宁家后人怀着一腔热血踏入朝堂，本欲辅佐九五之尊、肃清奸佞，还天下以清明。

他们最终见识到的，是天子的懦弱与虚伪，是龙椅上那左右摇摆、难辨真心的犹疑。

即便如此，宁家也未曾放弃正是这份不肯弯折的忠烈，使他们成了左相眼中最刺眼的钉。

终在一朝得势之后，左相首先挥刀斩向的，便是宁家。“处置宁家是朕受奸人胁迫。

”老皇帝垂眼道，“朕知道，宁家满门忠烈，不可能贪赃枉法。”“你荒废朝政十几年，

养出这群奸臣。如今他们威胁到你，想除却无人可用。”我咽下血沫，冷笑，

“你想用我宁家这把刀，又怕将来驾驭不了——既想借刀杀人，又怕刀太利反伤自身。

”老皇帝被戳中痛处，脸色一白。“朕…没救错人。”他挣扎着坐起，

将旁边一道圣旨扔到我面前。旨意摊开。寥寥几行。“宁家长女宁晩烨，即日起册封为皇后，

正位中宫。”“朕崩殂后，皇后正位太后，垂帘听政，辅理朝纲”老皇帝扔下圣旨，

仿佛用尽了最后力气，倚着靠垫喘着粗气道：“朕死后，你便是太后…朕予你权柄，

为宁家报仇，铲除左世安…肃清朝纲。”他艰难地看向我，眼底迸发出希冀，“太子…还小，

教他做个明君…他要比朕强得多……。”对于老皇帝的心思，我在惊诧几许后便想通了。

老皇帝已经强弩之末，朝堂上都以左世安马首是瞻。如今太子才七岁，注定是新的傀儡人选，

待左世安时机成熟，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新帝。

老皇帝需要一个与左世安有血海深仇、又能聚起旧日忠魂的人。

他心知我未必如我父一般“忠君爱国”，但他已别无选择，只能推我入局。——可他不知，

我远比他所想的，更加狠戾，也更加善变。

老皇帝在说完那几句话后便又是一顿急促的咳嗽和喘息，他费力够着身边铃铛，

宫殿迅速涌进人群扑向床榻之下。在冲天的哭声中，恍惚中有谁解开我身上的束缚，

之前跪拜在床榻人群转向我重新叩首，他们口中在高喊：“太后千岁——！”2昨日，

我身披囚服，被押赴刑场，等待斩首；今日，我华服带冠，轻执幼帝之手，

一步步踏向那龙椅之后的珠帘。我俯视着脚下黑压压的文武百官。他们皆躬身垂首，

看似恭敬。而左世安——众人皆俯首，唯他挺身昂头，目光直直刺来，

毫不掩饰眼里的不屑与危险。今日我算看清了这朝中局势，说一句左丞相的天下毫不为过。

奏章文书早已由他代笔批红，道是新帝尚处丧父之痛，不宜劳心。小皇帝唇瓣微启，

还未出声，殿下群臣已纷纷俯首应和，将这深宫大殿，衬得如同一场精心排演的戏。

早朝在一片近乎仓促的恭送声中散了。我与他，一前一后走在深宫的长廊里。我微微侧首，

垂眼打量身旁这个七岁的孩童皇帝——我的“儿子”。小皇帝的名字叫做玄宸。

我想起父亲生前在家提过：太子有治世之才，只可惜……父亲一生所愿，

不过是朝局安稳、海晏河清。杀了左世安，左家兵权在手，

他们照样可以再造一个右世安出来。我俯身对小皇帝低声道：“陛下，眼下局势未稳，

您需隐忍。”注视着他的眼睛，我继续说：“但这忍是暂时的。他们的权与势，

将来会归我们；他们缺的运与命，我们也要夺。”小皇帝玄宸眼神沉静，全然不似七岁孩童。

他沉默片刻，轻声回应：他语气平稳：“儿臣明白，朕会等，也会看。请母后放心。

”他最后一声“母后”叫得有些生涩。我只比他大十岁，并不在意他是否迟疑，

反而庆幸这位新帝远比我想象的更加聪明稳重。

3先皇的龙棺需要皇城停灵四十九天方可移送陵寝安葬，这段时间奏本之事需要思量解决。

左世安意在帝位，却偏偏想要个千古美名。他如今的算盘，便是静待小皇帝尽失民心，

再逼他“主动”禅让。我转头便吩咐下去。先帝死后他贴身伺候的人便来了我身边。

我也不在乎他们是否是先帝吩咐来监视我的，现在我需要信得过的人手替我做事。

在有意的鼓动下，京城的学子都得知左丞相代行奏本批阅之事。这些学子尚未被官场浸染，

满腔热血，齐齐跪于宫门前，高声诵念《岳阳楼记》。诵声洪亮，如潮水般涌过宫墙，

久久不散。左丞相虽暗中示意御林军出手镇压，却因众怒难犯，终无计可施。

左丞相正自愠怒，蓦地看见一旁史官运笔如飞、悉数记录，顿时面色铁青。恰在此时，

新帝匆匆驾临。闻听学子诵声激昂、句句铿锵，不由掩面拭泪，显出痛切之色。

左丞相见状伏地大哭，仰天泣告先帝，声声诉说当年托孤之重与君臣相知之情。言至动情处，

更是指天誓日，声言欲将批红之权奉还圣上。新帝几番推辞，终是亲手将丞相扶起。

二人执手相望，一副君臣肝胆相照之状，似要把这场忠义大戏，演至无人再可质疑的终幕。

3京城在历经纷扰之后，终是重归表面的平静。先帝驾崩一年后，科考重开。

我竭力斡旋、牢牢把控，终使这一届科举还算公正。新科进士如鲜活血脉注入朝堂，

自此格局生变，第三方中立渐起。朝堂之上，渐渐也有了拥护我的声音。

那些散落各处的旧日忠魂，在我的暗中驱动下悄然凝聚，

终与左世安一党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几年来我未有一刻停歇，

与左世安互相试探、暗中角力。他起初从容不迫，直至敏锐察觉朝局生变，方才显出急迫，

我亦接连遭遇数次暗杀。他既心急，便给了我反击之机。每次遇刺，我都刻意将事态扩大，

以“谋害太后”之名顺势铲除他麾下党羽。左世安折损甚重，只得收手，再不敢轻动杀念。

然纵有我的人千防万防，几番生死关头，我也曾险些真正死去。不知是老天可怜我，

每一次昏死过去，我竟都挣扎着醒转过来，强撑着一口气布局反击。只是这副身子，

早已在一次次的毒与伤中败了下去，再难恢复如初了。光阴流转，几度春秋交替。

我裹着厚绒大氅，于御书房中批阅奏折，玄宸则静坐于一旁的书案，

写着太傅布置的课业——这本是我二人之间惯常的相处。然而今日，他却有些不同，

屡屡走神，目光时不时飘向我。我将已经批阅好的奏本放置他的书案上。

自从左丞相“心甘情愿”归还奏本批红之权，因新帝年幼仍在课业中，都是先由我批红，

后交于玄宸学习其中。“母后，”玄宸仰慕地说，“郑太傅说您当年过目成诵，见解精深，

远胜许多男子。”我不由失笑：：“郑太傅怎的忽然同你忆起往事了？”说着，

我起身缓步至窗前的软榻坐下，声音里掺入几分怀念与调侃：“他以前来上课时可从不夸我，

总是当众训我，说我不用功、心思太活，白白浪费天赋。

”郑太傅年轻时便是名动天下的大儒，致仕之后，是家父亲自登门，延请至府中，

做宁家的授业恩师。家父素来认为，女子亦当通晓经史、明理知义，

而不应困守于后宅方寸之间。如今新帝需择师，我便想起了这位昔日的严师，

特请他再度出山，专心辅导陛下学业。玄宸也站了起来走到我身侧，将围桌上的手炉塞给我，

瞧见殿中的炭火灭了点，又呼和小太监添置。我看着想起当日我遭遇暗杀倒入病榻，

发着高烧迟迟醒不过来，太医也束手无策。玄宸跪在我榻前紧紧握住我的手，

一遍遍哀求我不要离去。至今我仍不知，他那日的眼泪，

究竟是恐惧我离去后左世安会对他下手，还是这数年相依为命的光阴里，

他早已在心底将我当成了真正的母亲。玄宸凑过来低声说的话我才回过神来。“今日，

左家几个儿郎都很高兴，在朕的面前表现的傲气又滑稽。”玄宸这番话，确有其深意。

回想前岁我为陛下择选伴读时，曾在朝堂之上故作姿态，

询问左丞相是否愿令左家儿郎入宫相伴。左世安自是当即回绝，

此举无异是将子侄送入宫中为质。我并未强求，只从容从拥护我的臣子家中择了几人。

待我的恩师郑太傅重出山野，出任帝师，总管教导皇帝与伴读之责后。左世安竟一改常态，

主动将他几个年幼的儿子送入了宫中进学。左世安此人，精明果断，胆识超群。

他深知左家欲长盛不衰，根基在于子弟教养。

宫外既寻不出第二个学识见识堪与郑太傅比肩的老师，

便只能将儿子送进来——但他也绝非毫无防备。随侍其子左右的那几个小太监，

个个身手利落，分明皆是习武之人。更何况，他最器重、已然开始接触家族事务的长子，

并未在送入宫中的名单之内。左家儿郎这些年纪小的也不容易藏住事，

他们在皇帝面前表现异常傲气，结合最近的军报。

想来是他们最大的倚仗——即将班师回朝了左世安的嫡亲长兄，昔年先帝在位时南境兴兵，

他便受命率领三十万大军出征镇压。前些日子军报传回，言南征大捷、不日凯旋。

也正因如此，前段时日还因折损势力而暂敛锋芒的左丞相，转眼又在朝堂上活泛起来，

步履生风。左世安这是等不及了。他不愿再等陛下亲政，竟想行逼宫之事。

至于这禅位诏书有几人肯信，他怕是已不在乎了。那把龙椅，他已看得入了魔。

果然人老了就脑袋容易犯浑。转头我揉了一把玄宸的脑袋，说道：“近日务必谨慎，

身边随时要有人，一步也不可落单。”我望入他骤然绷紧的眸子，

低声道：“母后从前与你说的那个契机……就快到了。”我起身离开宫殿后，

玄宸他静默良久，方才抬手，指尖极轻地拂过方才被我触过的发梢。

眼底那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眷恋。5朝臣们都敏感察觉朝堂上的异常，在这样高压下，

一些原本拥护我们还有中立派私下会面了左世安。我靠坐在椅子上，

冷眼看着下面人心浮动的朝臣们。玄宸到底沉不住气，几回想与我商议局势，

皆被我避而不见或借故推辞。他似早已窥破我的意图，终在一日我再次岔开话题时，

轻声开口：“母后，史书如铁……您这样做，后世之言恐怕……”是了，我一手带大的孩子，

终究最懂我要走的是怎样一步棋。等左世雄抵达京城时已是盛夏。宫中特设晚宴，

名为左将军接风洗尘，行犒赏之礼。左世雄在宫门前下了马，左世安便迎了上去。

“黄口小儿打的什么主意，怎么我一到京城，就急着摆宴席？是嫌自己命太长？

”左世雄人高马大的走在前面，声音嘹亮也不怕被其他人听见。左世安蹙眉低声道，

他也今天才知晓要设宴。“小皇帝不足为患，棘手的是那个宁家之后。

宁家几代在京中根基深厚，当初费尽周折才将他们定罪，谁知先帝竟留了她一命，

还许她垂帘听政！”言至此处，他几乎咬碎银牙，“如今朝堂近半已是她的人，

我这才修书请兄长速回，以定大局。”左世雄沉默不语。左世安看出他不悦，

急忙解释：“大哥，今日百官在场，不便动手。禅位诏书已备好，明日宫门一闭，

便逼小皇帝退位。”他语气急切：“不过，大哥怎么只带了这点亲兵？你的大军呢？

”“不是你密信叫我脱离大军、轻装简行，先至京城与你密议？”左世雄一愣“我一到城门，

便有太监称宫中有宴，我还以为是你的安排！”左世安脸色骤变：“快退！

我从未写过那样的信！”二人猛醒，惊觉一路行来宫道空寂、杳无人声，

四周寂静得可怕——恰在此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袭面门！他们狼狈闪避，再抬头时，

前方殿宇高墙之上火把骤亮，一排排闪着寒光的箭镞已密密麻麻对准墙下。我独立高墙，

衣袂在夜风中轻扬，垂目冷视着困于场中的二人，缓缓开口：“左世安，这一天，

哀家等了太久。今日，便用你左家全族的血，祭我宁家百条性命。

”左世安和左世雄慌乱神色，他们意识到被摆了一道。眼前这个身着凤袍年轻太后，

从来就不是什么顾全大局、忍辱负重的弱质女流。她从隐忍、示弱到布局，

一步步诱他们走入这死局，自始至终的目的只有一个——将左家连根拔起，彻底碾碎。

宫墙之上火光照耀，她眼中冰封的杀意比万千箭镞更冷。我手腕轻抬。身后御林军应声而动，

将一具具以绳缚颈的尸首从高墙之上抛掷而下，重重砸落在左氏兄弟眼前。

左世安与左世雄凝神看去，顷刻间目眦欲裂——那悬垂晃动、了无声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