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凛五岁那年,右臂开始变化。
起初是几块细小的灰绿色硬斑,怎么也洗不掉。
很快,它们蔓延开来,覆盖了整条小臂,甚至爬上了她稚嫩的手背和肩头。
那质地坚硬粗糙,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紧密排列,像极了鳞片。
指尖抚过,皮肤下会窜过一阵细密的微弱麻痹。
这变化碾碎了她本就如履薄冰的童年。
饭桌,那个曾经勉强容纳她小小身躯的地方,对她永远关闭了。
厨房角落的地砖成了她的专属领地。
父母会把一个冷硬馒头,或者一小碗剩饭,搁在她脚边,像喂一只惹人厌的流浪猫狗。
“滚远点吃!
看着你那手就倒胃口!”
父亲的声音裹着嫌恶。
“别碰任何东西!
脏死了!”
母亲则皱着眉,眼神像在看一块发霉的抹布。
烟凛蹲在角落,用那只尚且正常的左手,费力地掰开冻得发硬的馒头。
父母和弟弟围坐在温暖饭桌旁的说笑声传过来。
那声音比冬日的地砖更冷。
她低下头,视野里只有自己那只覆满异样鳞片的手,灰绿色的。
指甲无意识地抠进鳞片缝隙,微弱的麻痹感顺着指尖爬上来。
家门之外的世界,是另一重炼狱。
“小怪物”的哄笑是上学路上必不可少的。
那些曾经或许只是顽劣的孩子,在她异变的手臂前,恶意被无限放大。
“看!
怪物出来了!”
一个男孩指着她,兴奋地大叫。
“砸她!
砸死小怪物!”
拳头大小的碎石砸向她的后背、肩膀,孩童恶毒的笑声刺耳。
她踉跄着,努力站稳,护住头脸,那只鳞片的手臂,下意识地挡在身前。
石头砸在上面,发出“噗噗”声,鳞片连一道浅浅的白痕都未曾留下。
那天放学,几个高年级的男孩堵住了她回家的窄巷。
领头的那个,手里晃着一把削铅笔的小刀,刀片在夕阳下闪着寒光,脸上是残忍与兴奋的笑容。
“嘿,小怪物,”他一步步逼近,眼神黏在她异样的右臂上,“听说你这层皮刀枪不入?
老子试试!”
烟凛想后退,后背撞在了砖墙上,退无可退。
她紧紧贴着墙壁,那只鳞片的右臂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男孩扑上来,左手死死攥住她细瘦的手腕右手则握着那把小刀,用尽全力,在她裸露的小臂鳞片上划了下去!
烟凛咬紧了嘴唇,身体因那力量而绷紧。
小刀划过的地方,几片鳞片的边缘被刮得微微翻卷翘起,但仅此而己。
男孩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瞪着那毫发无损的鳞片,又看看自己手里卷了刃的小刀。
他赶紧松开手,像甩掉什么污秽的东西,对着烟凛啐了一口。
“呸!
真他妈是个怪物!”
他骂骂咧咧地后退。
其他几个帮凶也噤了声,看她的眼神如同看着邪祟。
烟凛贴着墙滑坐在地上,被攥过的手腕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被反复践踏的心。
她抬起右手,用力抠着那片翘起的鳞片,指甲几乎要折断,首到一丝刺痛传来为什么?
凭什么?
父母冰冷的眼神,同学砸来的石头和刀锋,那些尖锐刺耳的“小怪物”的嘲笑,日复一日冲刷着她。
每一道目光,每一声辱骂。
凭什么他们要活着?
凭什么他们可以欢笑,可以温暖,可以肆意地伤害她?
毁灭的渴望,在她心底深处疯长:都消失就好了。
全部。
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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