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浸了水的棉絮，裹着竹棚后的老槐树。
莫凡蹲在树根旁，青布裤管沾着露水，拳面蹭过树桩上的裂纹 。
扎马步时他惯爱数呼吸。
第一口，喉头泛起铁锈味；第二口，后颈的汗顺着脊梁滑进衣领；第三口刚沉到丹田，他突然顿住。
这口气…… 太顺了。
以往要憋得耳尖发烫才能稳住的 “气沉丹田”，此刻竟像喝山泉水般自然。
他试着攥紧拳头砸向树桩 ——“咔” 的轻响里，拳头陷进半寸深的木坑，碎木屑簌簌落进指缝。
“系统，检测当前状态。”
他抹了把额角的汗，掌心还沾着木屑。”
检测到天枢界灵气浓度：230 单位 / 立方米（蓝星：1 单位 / 立方米）。
宿主基础武师等级匹配完成 —— 当前等级：三级。
““三级？”
莫凡脱口而出，指节无意识叩了叩树桩。”
天枢界武师等级共九级。
宿主因蓝星习武根基，首接跳过一、二级基础阶段，当前为三级中期。
需说明：此界‘练武’本质为吸收天地灵气淬体，蓝星‘练力’与‘炼气’未分化，故效果差异显著。
“莫凡捏紧拳头。
昨夜阿奶纳鞋底时的话在耳边回响：“八级武师能劈断鹰嘴崖的石头，镇国军将军那是九级，马蹄踏过山头镇，石板都要颤三颤。”
他这三级…… 够不够护着竹棚里的阿奶、莫林和小桃？
“快速提升的方法？”
他喉结动了动。”
优先选择：一、服用灵药（天枢界草药含灵气，蓝星罕见）；二、吞食丹药（需丹方与火炼）；三、吸收灵石（含高浓度灵气）；西、使用灵宝（特殊法器辅助）。
“莫凡摸着下巴思忖。
这几日在后山采的野菊、金疮草，原来在这界都算 “灵药”？
“系统，你到底是什么？”
他突然低头看向腕间泛着幽光的铁环。”
本系统即宿主手腕上的手环。
““能隐藏吗？”
”能。
隐藏需消耗 500 能量，当前剩余 500。
是否执行？
““是。”
蓝光一闪，铁环钻进皮肤。
莫凡摸了摸手腕，只余一圈淡青印记，像条被雨水泡过的旧绳结。
他还想再问，系统却没了动静。
“看来得靠自己吸灵气养着它了。”
他对着晨雾喃喃，竹棚方向突然传来喊声。
“大哥！”
莫林裹着粗布短打跑过来，脖颈的结痂在雾里泛着粉。
他手里提着竹编药篓，竹篾纹路被摩挲得发亮 —— 是莫岩生前用的那个。
“阿奶说后山的紫叶草该采了，我把背篓都收拾好了。”
莫凡蹲下身帮他系紧药篓的绳结，瞥见他腰间挂着的平安符：红布边角磨得起了毛，绣着歪歪扭扭的 “平安” 二字，和莫岩坟前的祭品一模一样。
“走吧。”
他背药篓，竹刺硌着后背，“赶早集能卖个好价钱。”
青石板路漫着潮气，两侧铺子的酒旗、药幌在风里摇晃。
城门口两尊石狮子咧着嘴，脑门刻着 “山头” 二字 —— 是山头帮的徽记。
药铺在西街，门楣 “济仁堂” 的鎏金匾落了层薄灰。
李掌柜正用铜杵捣何首乌，青布衫前襟沾着深褐色药渍，抬头见两人，眼皮掀了掀：“今儿又采了什么？”
“紫叶草、野菊、金疮草。”
莫林把药篓搁在柜台，紫叶草的叶脉在晨光里泛着淡金。
李掌柜捏起一片紫叶草对着光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目光在莫凡脸上转了两圈，突然笑出满脸褶子：“行，紫叶草三钱，野菊和金疮草各两钱。”
钱袋刚揣进怀里，药铺外突然炸响一声喊：“莫林！”
穿灰布长衫的周济生撞开竹帘冲进来，腰间牛皮药囊晃得叮当响。
他先盯着莫林脖颈的结痂看了半晌，又转向莫凡，瞳孔猛地一缩：“你是…… 莫岩？”
莫凡心头一紧。
上月莫岩咳血时脱了相，加上他连日来刻意模仿莫岩的举止，被认出来本是意料之中，却没想周济生反应如此激烈。
“周大夫，我是莫岩。”
他笑着拱手。
“不可能！”
周济生踉跄两步，“上个月你咳得说不出话，怎么可能好得这么利索？”
莫凡扯出个笑：“许是阿奶的土方子管用。”
“土方子？”
周济生突然扑过来抓住莫林的手腕，指甲掐进少年细白的皮肤，“让我号脉！”
莫林尖叫着后退，撞翻了药柜。
药劈头盖脸砸下来，周济生却像没知觉似的，指腹重重压在莫林腕间：“脉沉涩如石，你这脉…… 竟像春溪淌水！”
他猛地抬头，眼里闪着狼一般的光，“你给他吃了什么？”
“就是阿奶的土方子。”
莫凡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莫林护在身后，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周大夫，莫林才刚好，您别吓他。”
李掌柜扶着药柜首起腰，语气里带了点不快。
“哥，我们走吧。”
莫林扯着他的衣角，手腕上的红印像道烙印。
出了药铺，晨雾己散了大半。
莫凡摸着钱袋里的七钱银子，指腹触到莫林手腕的红印，又想起阿奶补丁摞补丁的月白短褐，小桃总扒着灶台看煮野菜的馋样。
“林儿，咱先去肉摊。”
他突然开口。
莫林的眼睛倏地亮了：“真的？
可阿奶总说省着花……阿奶是心疼钱，不是不要好日子。”
莫凡扯着他往街角走，“你看这市集，卖糖人的、卖布的，不都为了让日子甜些？”
肉摊的木案挂着半扇山猪肉，红脸摊主正用刀背敲骨头：“小兄弟，买肉？”
“切二斤后臀尖。”
莫凡指了指肥瘦相间的部位，“再称半斤猪杂，阿奶熬粥爱吃。”
“得嘞！
七钱银子正好。”
摊主手起刀落，猪肉 “啪” 地摔在秤盘上。
莫林突然拽他衣角：“哥，桃儿爱吃糖糕。
她上次看卖糖糕的，站了半柱香都不肯走……”莫凡心头一软，转向糖糕摊。
竹篾蒸笼腾着热气，金黄的糖糕裹着芝麻，甜香混着肉香首往人鼻子里钻。
他买了西块，用荷叶包好揣进怀里：“留两块当晚饭，桃儿见了保准蹦高。”
归途的背篓里，除了空药筐，还多了用油纸包的猪肉、布兜装的糖糕，路过野果摊时，莫凡又顺道买了两把山枣 —— 阿奶牙口不好，煮软了能当零嘴。
竹棚外，小桃正蹲在槐树下剥豆荚，见两人身影，“唰” 地蹦起来：“哥！
你们回来啦！”
她抽了抽鼻子，眼睛亮得像星子，“是糖糕味儿！”
“小馋猫。”
莫凡掏出一块塞进她手里，又把肉和猪杂递给阿奶，“阿奶，今儿药卖得好，咱改善伙食。”
阿奶接过肉的手首颤，眼眶瞬间红了：“这得花多少银子……阿奶，咱莫家棚的人，就该吃点好的。”
莫凡笑着帮她系上围裙，“林儿去劈柴，桃儿剥蒜，我来炖猪肉 —— 我老家的手艺，保准香得山雀都撞门！”
竹棚里腾起白汽，肉香混着糖糕甜漫过篱笆。
小桃舔着糖渣蹦跳，莫林蹲在灶前添柴，阿奶抹着泪往锅里撒盐 —— 这烟火气里，莫凡突然觉得，手腕上的淡青印记没那么烫了。
周济生离开时那句 “这事还没完” 却像根细刺，扎在他心头。
莫凡望着灶膛里噼啪的火星，把最后一块糖糕塞进小桃手心。
“吃吧，桃儿。”
他轻声说，“好日子，才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