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杭州城的雉堞染成血色。
钱镠立在北门城楼上，他伸手抹过箭垛，指腹沾了层黑灰——那是连日的火箭留下的疮痍。
"报！
南门箭矢仅余两千三百支！
"亲兵跪地时，铠甲碰撞声惊飞了檐角铜铃。
城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梆子声。
钱镠眯起眼睛，十里外的刘汉宏大营正在升起炊烟。
那些烟雾诡异地聚成蛇形，在暮色中久久不散。
"每箭须取一命。
"身后亲兵刚要传令，忽见一队侍女提着竹灯笼蜿蜒登城。
走在队伍中间的便是钱鏐的夫人戴氏。
"将军且看。
"戴氏解下斗篷，露出内里暗纹密布的靛青劲装。
侍女们掀开竹筐，新制的竹甲泛着青黄光泽。
她拾起一片对着夕阳，甲片上细密的刻痕突然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钱镠瞳孔骤缩。
那些看似杂乱的刻痕，在光影交错间竟显出"危月燕"的星图轮廓。
他猛然想起七日前戴氏彻夜翻阅的《广韵》抄本。
"见母对应东方苍龙七宿。
"戴氏的指尖划过竹甲边缘，那里有七道深浅不一的凹槽，"刘军明日寅时要走东水门。
"戴氏从袖中抖出一块染血的皮甲。
皮甲内侧刻着歪斜的"溪"母符号，正是刘军先锋营的标记。
侍女春莺跪坐在地，迅速用炭笔在沙盘上标出对应方位。
"报！
南门粮仓走水！
"哨兵的嘶吼打断思绪。
众人回头时，南天突然亮起血红光芒。
钱镠仰头望去，但见摩羯座的羊首鱼尾正在云隙间显现，其光芒竟压过了初升的月亮。
城下，刘汉宏的大帐内，烛火幽暗。
帐中摆着一尊青铜鼎，鼎内黑水翻涌，不时冒出几缕腥臭的绿烟。
南疆蛊师阿剌古枯瘦如柴的手指探入鼎中，缓缓搅动，水中竟浮出数十只细小的黑蛛，蛛背上闪烁着诡异的七星红斑。
"七步断魂蛊，见血封喉。
"阿剌古的声音沙哑如蛇蜕摩擦，"钱镠若中此毒，三步内筋骨尽碎，七步必死。
"刘汉宏眯起眼，指尖敲击案几："钱镠身边那个戴氏女子，据说通晓闽越巫术，能解百毒。
"阿剌古冷笑，从怀中取出一支乌黑箭簇，箭尖泛着幽蓝光泽："此箭淬了蛛蛊之毒，纵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至于那戴氏……"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若能生擒，她的心头血，可助我炼成不死蛊。
"刘汉宏接过毒箭，指腹轻抚箭锋，一滴血珠渗出，瞬间化作黑水。
他满意地笑了："明日，我要钱镠的人头挂在杭州城门上。
"黎明时分，薄雾笼罩杭州城。
城墙下，几个衣衫褴褛的难民哀嚎着，拍打城门："求将军开恩！
刘汉宏屠了我们的村子！
"守城士兵犹豫不决，转头望向城楼上的钱镠。
钱镠目光如刀，扫视城下难民。
"放他们进来。
"钱镠沉声道，"但先关入西城营房，严加看管。
"副将杜稜低声道："将军，恐有诈。
"钱镠冷笑："刘汉宏想送人进来，我们便陪他演这场戏。
"巳时钱镠正在城墙上巡视，忽听城内传来喧哗。
"将军！
西城营房暴乱！
"钱镠冷笑："果然按捺不住了。
"他大步流星赶去，腰间佩剑铮鸣。
营房内，那几个"难民"己撕破伪装，手持短刃，与守军厮杀。
其中一人见钱镠现身，眼中闪过狠毒之色，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支短弩！
"将军小心！
"亲兵大喊。
钱镠侧身闪避，却见那弩箭并非射向他——而是首取他身后的杜稜！
钱镠纵身一扑，将杜稜推开！
"噗！
"毒箭深深扎入钱镠肩胛！
刹那间，一股剧痛如烈火般席卷全身，钱镠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箭伤处黑血喷涌，皮肤下的血管如蛛网般迅速变黑！
"将军！
"杜稜目眦欲裂，挥刀斩向刺客，却被另一人拦下。
钱镠咬牙拔出毒箭，眼前却己开始发黑。
他强撑着一口气，厉声道："别碰我的血……有毒！
"话音未落，轰然倒地。
戴氏赶到时，钱镠己被抬回内室，面色青紫，呼吸微弱如游丝。
她一把撕开他的衣衫，只见黑纹己蔓延至心口，如无数蛛爪向心脏爬去。
"七星断魂蛊……"戴氏指尖发颤，猛地抬头，"取我的药箱！
快！
"戴氏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排金针、一瓶暗红药酒，以及一把小巧的银刀。
她割破自己手腕，鲜血滴入药酒。
"夫人！
您这是——"杜稜惊骇。
戴氏充耳不闻，将金针蘸了血酒，一根根刺入钱镠心脉大穴。
每刺一针，她脸色便苍白一分。
第七针落下时，钱镠突然剧烈抽搐，一口黑血喷出！
"还不够……"戴氏咬牙，银刀对准自己心口，"凤凰血可破百毒，但需取心头精血……""不可！
"杜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您若取心头血，自己必死无疑！
"戴氏甩开他的手，眼中决绝："他若死，我活着何用？
"刀尖刺入肌肤。
她俯身，唇瓣贴上钱镠的伤口，将混合着凤凰血的药液渡入他体内！
黑血逆流，蛛纹退散！
钱镠的呼吸渐渐平稳，而戴氏却力竭倒下。
“良子！
良子！
快醒醒！”
耳畔响起一个带着担忧的声音。
白良子猛地睁开眼睛，身上湿漉漉的尽是汗。
推醒白良子的是她室友，郑关关。
两人同为Z大医学院的硕士研究生。
“良子，怎么回事？
是压力太大了吗?关关，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你梦到什么了？
浑身湿透，大喊大叫。”
自己作为医学生，每天面对解剖标本早己习以为常。
从科学角度来说，生命是物质与能量的精密组合，意识源于大脑的神经活动。
所谓"前世今生"只是人类对生命延续的浪漫化想象。
但是方才梦里的一切，是如此的可怕又真实。
就像自己前世临死前的最后场景。
她不想再回忆了，轻轻说：“梦到坏人追赶我。”
“是不是太焦虑了，良子。
不行的话去精神内科看一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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