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乱世惊鸿暮春的霞飞路浸泡在铁锈味里。
林清欢数到第七个弹坑时，水面倒影突然裂成蛛网——穿织锦旗袍的橱窗人偶正从眼角渗出血泪，断手攥着的胭脂盒"咔嗒"弹开，露出半截烧焦的胶卷。
"当心！
"呢子大衣裹着硝烟气扑来，铜纽扣在她锁骨烙下梅花印。
顾怀安后腰的柯尔特手枪擦过她腰际，皮革枪套散发出的雪松香，与兄长书房新换的熏香惊人相似。
远处钟楼轰然坍塌，十二月的上海便在《蓝色多瑙河》的破碎旋律中，将满地碎玻璃谱成死亡乐章。
"第七飞行中队顾怀安。
"他喉结上的旧疤像枚生锈图钉，"小姐的耳坠..."林清欢摸到空荡荡的耳垂。
母亲的翡翠坠子躺在瓦砾间，绿莹莹的戒面反着冷光，恰似佐藤领事夫人鳄鱼皮包上的菊纹暗扣。
她弯腰欲拾，却见弹坑积水里浮着张烧残的《申报》——头条照片上父亲正与日本商会会长握手，袖扣蓝光与兄长西装口袋里的唱片封套如出一辙。
林公馆的铸铁门环滴着红漆。
沈佩兰最珍重的翡翠镯碎在土耳其红地毯上，玉渣陷进卷草纹经纬，像被碾碎的绿甲虫。
清欢捡起半块残玉，裂痕里凝着派克51特有的海军蓝墨水——昨夜父亲批改她英文作业时，笔尖还淌出过这种颜色。
"怕是遭了飞贼。
"林云深的声音从旋转楼梯飘下。
他擦拭金丝眼镜的绢帕绣着并蒂莲，针脚却与清欢旗袍内衬的暗纹相同。
那张《玫瑰人生》唱片封套边缘泛黄，缺失的字母"r"缺口形状，正与父亲书桌碎纸篓里的残片严丝合缝。
清欢的玻璃丝袜勾住波斯地毯的流苏。
当她俯身整理时，瞥见兄长的漆皮鞋底沾着吴淞口特有的赭红黏土——可银行金库的大理石地面，怎会染上江滩泥泞？
子时的月光将阁楼地板割成棋盘。
清欢赤足踩过吱呀木纹，留声机转盘下黏着蓝黑墨渍。
手电筒光圈扫过积灰的檀木箱，突然照见半枚带血指纹——与父亲撕毁的支票单边缘血渍吻合。
莫尔斯电码的滴答声惊落尘埃。
月光里浮动的尘粒渐渐拼出片假名轮廓，清欢突然想起上周夜半听见的引擎声。
她掀开留声机底盖，唱针沟槽里嵌着比蚕丝更细的金属线，在惨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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