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海的赤潮在子夜漫过玄武岩。
玄昭的指尖正凝着半片即将剥落的金鳞。
逆鳞处的灼痛让他几乎握不住焦尾琴残片。
而身后冰裂谷传来的振翅声。
比归墟海雕的尖啸更令他心惊。
——那是北海龙宫特有的“搜鳞卫”铠甲碰撞声。
意味着父王的追兵己突破玄玥设下的冰障。
“三殿下，走这边！”
鲛人侍女阿箬突然从珊瑚丛中探出半截鱼尾。
腕间的银铃刻着与母妃玉簪相同的蟠龙纹。
玄昭尚未反应。
她己拽着他躲进布满藤壶的礁洞。
鱼尾拍起的气泡里。
混着能掩盖龙息的“归墟藻汁”。
“他们用了斩龙刃。”
阿箬的尾鳍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那是低阶妖族“化形变”失败的标志。
“二皇子说您偷走了祭坛的真龙遗骸...”话未说完。
洞外突然传来利刃劈水的锐响。
一片染着锁魂咒文的鳞甲碎片擦着玄昭额角飞过。
在礁石表面腐蚀出焦黑痕迹。
玄昭贴着洞壁坐下。
指尖抚过后颈新长出的逆鳞纹。
在金雷淬炼后。
这些鳞片竟能吸收海水里的灵气。
转化为微薄的“真龙言灵”。
——他试着低语“静”。
洞外的水流果然凝滞了半息。
却也让额角的龙痕亮起。
成为最醒目的坐标。
“阿箬，你为何帮我？”
他望着侍女腕间的锁魂鳞。
——那是归墟神殿用来控制妖族死士的禁器。
却被刻意戴在最显眼的位置。
阿箬的鱼尾突然剧烈颤抖。
鳞片剥落处露出底下的刺青。
三簇交叠的逆鳞纹。
与他母妃棺椁内侧的图案完全一致。
“夫人临终前，曾托我保管这个。”
阿箬掏出用鲛绡裹着的玉匣。
里面躺着半枚碎裂的“西海令”。
玄昭的指尖刚触碰到令面。
整座珊瑚海的赤潮突然翻涌。
令面裂痕处渗出的金红血液。
竟在水中拼出“玄溟”二字。
——那是母亲生前从未提起过的姓氏。
洞外传来搜鳞卫的咒骂声。
阿箬猛地推开玄昭。
银铃坠地的脆响盖过了她的痛呼。
玄昭看见她的鱼尾被斩龙刃贯穿。
锁魂鳞在剧痛中爆发出强光。
而她最后望向他的眼神。
与母妃临终时如出一辙。
“去...镜渊阁...”珊瑚礁在锁魂咒中崩解的瞬间。
玄昭攥紧西海令残片坠入赤潮。
金雷淬炼过的躯体本能地吸收着海水中的灵气。
他望见自己的血丝正与赤潮中的磷火共鸣。
在深海勾勒出一条发光的轨迹。
——那是《龙甲天书》残页里记载的“归墟密道”。
“嗷——”远古海兽的低吟从海底裂缝传来。
玄昭的竖瞳突然收缩。
只见裂缝深处浮着一具半龙半人的骸骨。
其肩颈处的三道逆鳞纹。
竟与他后颈的纹路完全一致。
骸骨手中握着的。
是半截刻满护龙咒文的剑骨。
——那是人族修士“剑骨淬体”的标志。
赤潮突然被某种力量排开。
玄昭看见海平面上方。
十二艘挂着归墟神殿幡旗的搜鳞船正在合围。
船头立着的灰衣男子。
手中握着的正是阿箬的银铃。
当那人望向深海时。
玄昭后颈的逆鳞纹突然剧烈震动。
——那是高阶修士“搜魂术”的锁定征兆。
“原来真龙血脉，也会躲在礁石洞里。”
灰衣男子的声音混着妖丹特有的腥甜。
他指尖捏着的。
竟是玄玥的玉珏。
玄昭这才惊觉。
阿箬用生命争取的时间。
不过是让他看清了追杀者的真面目。
——归墟神殿“搜鳞司”的首席供奉。
同时也是北海龙宫的叛徒。
“把西海令交出来，我留你全尸。”
男子的斩龙刃划破水面。
锁魂咒文在赤潮中织成大网。
玄昭突然想起母妃焦尾琴里的血珠。
此刻正在他掌心发烫。
当斩龙刃的寒芒即将触及心口时。
他后颈的逆鳞纹竟自动凝出鳞片。
在胸前形成半透明的护心甲。
——那是金雷淬炼后才觉醒的“龙鳞化”能力。
“轰——”海底火山突然喷发。
玄昭被气浪掀向归墟裂缝。
手中的西海令残片与骸骨手中的剑骨碎片产生共鸣。
竟在岩浆中拼出完整的护龙阵图。
他看见阵图中央。
刻着与某种剑骨完全一致的光痕。
却因剧痛无法细想。
“昭儿！”
玄玥的呼喊从海面传来。
玄昭抬头。
只见长公主的冰蓝蛟尾己被斩龙刃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却仍在拼命驱散搜鳞船。
她腕间的玉珏碎成齑粉。
露出底下与他相同的逆鳞印。
——原来从出生起。
他们就被种下了互为坐标的血脉印记。
“带着残页去南海！”
玄玥甩尾击碎最近的搜鳞船。
鳞片剥落的血雾中。
她扔出的正是《龙甲天书》残页。
“镜渊阁的鲛人...能看懂母亲留下的咒文！”
归墟裂缝突然喷出灼热水流。
玄昭被卷入漆黑的密道。
手中的西海令残片与剑骨碎片相撞。
发出清越的剑鸣。
在失去意识前。
他望见密道墙壁上刻满了人妖两族的战纹。
而在某个角落。
用真龙血写着半行字。
“当赤龙劫遇冰霜骨，归墟眼开故人来。”
珊瑚海的赤潮渐渐退去。
玄昭的血珠沉入深海。
每一滴都在唤醒沉睡的真龙地脉。
密道深处的水流裹挟着他漂向未知海域。
而那些在赤潮中破碎的鲛绡残页。
正随着海流起伏。
如同无声的谜面。
等待着被岁月拼凑成真相。
第二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