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档案馆的霉味里混着显影液的气息。
我蹲在第三排铸铁档案架的阴影里，指尖抚过"LH"开头的牛皮纸袋，灰尘在光束中跳着探戈。
林星眠的琴盒靠在墙角，裹着从美术室偷来的遮光布——自从音乐厅事件后，她的皮肤开始对紫外线过敏。
"1998年之前的档案都在这里。
"穿驼色开衫的校史研究员递来老式胶卷，她的珍珠项链在黑暗中泛着尸骨般的光泽。
当投影仪齿轮开始转动时，泛黄的画面里浮现出父亲的工作日志——1983年9月16日，他用手术刀切开调色板，将混合着颜料的血液注入培养皿。
林星眠突然按住我翻页的手。
在21分37秒处，画面边缘闪过半张婴儿床，床尾铭牌被放大后赫然显示着**LH-09**。
她的呼吸变得细碎，后颈的烙印在胶片蓝光中渗出血珠。
"看看这个。
"研究员突然亮出胸牌，金属表面反射出和我们如出一辙的星轨胎记。
她解开衣领，锁骨下方蜿蜒的缝合线里露出齿轮的寒光："我是LH-03，你们的前代容器。
"档案室温度骤降。
当03号的眼球开始逆时针旋转时，我终于看清她虹膜里的微型五线谱——正是音乐厅自动演奏的《安魂曲》旋律。
林星眠的琴弓突然绷断，银质小刀自动弹出，刀柄的衔尾蛇咬住投影幕布。
"快走！
"我拽着她撞开防火门，身后传来胶片燃烧的刺鼻气味。
03号的机械臂穿透墙体，指关节弹出的琴弦在走廊织成死亡罗网。
我们跌进消防通道的瞬间，林星眠的琥珀吊坠碎片突然悬浮，在空气中拼出父亲实验室的平面图。
地下二层停尸房的冷气钻进骨髓。
当我的手电光扫过03号冷冻柜时，林星眠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柜里蜷缩着十二岁的她，睫毛结满冰霜，手腕静脉插着颜料导管。
"记忆移植手术的失败品。
"她轻触玻璃柜门，冰面立即浮现血色乐谱，"每代容器存活期只有七年。
"解冻的冰水顺着她的小腿蜿蜒，在地面汇成1983年的日期。
我们撬开父亲遗留的保险柜，防弹玻璃内静静躺着九支颜料管。
钛白管的标签背面用显微字体写着：**致吾儿——当第九协奏曲响起时，用群青涂抹所有镜面**。
整栋建筑突然震颤，03号的机械触须穿透天花板。
林星眠撕开制服下摆，露出腰间环装的注射孔——那里插着半管镉红颜料。
她将颜料注入琴弓的瞬间，琴弦燃起幽蓝火焰，拉出的音波竟在空气中凝成实体刀刃。
"去找0号样本！
"她的发梢开始结晶化，"在音乐厅地..."话音被钢筋断裂的轰鸣吞没。
我抱着父亲的颜料管坠入通风井时，最后看见她的银质小刀刺入03号的核心，齿轮间爆出的不是机油，而是早己干涸的丙烯颜料。
井底水潭浸泡着1983年的实验器材。
当我拧开锈蚀的水阀，父亲的全息影像从水雾中浮现。
他手中的调色刀正在滴落某种生物质，背后的培养舱里，漂浮着同时具有我们两人特征的胚胎。
"艺术不是创造，是唤醒。
"全息影像突然转向我，"星眠的基因链里藏着《第九协奏曲》的密码，当她的琴声与你的画共振..."水流突然变成血红色，吞噬了最后的告白。
爬出下水道时，怀中的群青颜料管开始发烫。
广场上的青铜校徽正在融化，液化的金属表面浮现出林星眠的脸——她被困在音乐厅地底的克莱因蓝漩涡里，正在用断琴弓切割自己的星轨胎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