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防弹玻璃穹顶的声音,像无数冤魂在拍打棺盖。
顾临的战术靴碾过满地玻璃渣,右眼瞳孔深处泛着不正常的金芒。
三号展厅中央,保安老王的尸体以反关节姿势跪在展柜废墟中,十指深深掐进自己喉咙,嘴角却诡异地咧到耳根。
防暴灯扫过尸体锁骨,那里浮现的环形淤痕让顾临太阳穴突跳——和三个月前青铜棺里的抓痕一模一样。
"第七个。
"法医掀开裹尸袋,露出青梧塘打捞出的浮尸,"同样的窒息特征,肺泡里都是这种藻类。
"镊子夹起的墨绿色絮状物在证物袋里蠕动。
顾临用匕首尖挑起一簇,粘液滴落时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他右眼的金色纹路突然暴涨,在异变视野中,那些藻类分明是纠缠成团的人形魂魄。
"顾队!
监控修复了!
"屏幕雪花闪动间,画面里的老王正在展柜前抽搐。
19:23分,清代女尸的嫁衣广袖突然渗出玻璃,猩红绸缎缠上保安脖颈。
顾临按下暂停键放大热成像——嫁衣领口处隐约可见民国式盘扣,金线刺绣的并蒂莲泛着尸毒般的幽蓝。
"证件。
"低沉的嗓音让所有人汗毛倒竖。
穿黑色立领风衣的男人倚在门框,鎏金怀表链缠在苍白指间。
顾临的配枪己抵住对方太阳穴,却见那人虎口处的符咒疤痕正在渗血。
"省厅特聘顾问,苏明远。
"男人弹开怀表盖,庚子年的刻度正对顾临右眼,"你还有六小时破除血契。
"真空箱在此时炸裂。
羊脂玉镯悬浮半空,内壁"周氏婉容"的刻字化作血雾重组,赫然显现顾临的警号。
子夜的证物室温度骤降至冰点。
顾临的匕首扎进通风管道,黑血顺着刀刃滴成八卦图案。
苏明远甩出怀表,表盘迸发的金光中浮现出民国婚书虚影:"癸亥年七月初七,周文渊与阴煞缔契..."尸臭轰然炸开。
老王浮肿的尸体倒爬在天花板,脊椎刺破保安制服,尾椎骨延伸出蜈蚣状的骨刺。
顾临的朱砂弹穿透虚影,在墙面留下燃烧的弹孔。
腐尸的利爪扫过他右肩,三道血痕中钻出墨绿水草。
"屏息!
"苏明远咬破指尖,在怀表划出血符。
时空凝滞的刹那,顾临看见无数红绸从玉镯涌出,另一端连接着博物馆地下室的停尸柜。
金属柜门同时爆开,六具红衣尸体以提线木偶的姿势扑来。
苏明远的风衣被鬼爪撕开,露出内襟绣着的青铜饕餮纹——与顾临祖传吊坠的图腾完全一致。
"坤位!
"顾临甩出墨斗线。
掺着黑狗血的丝线缠住女尸脚踝,却在碰触嫁衣时腾起青烟。
苏明远掷出怀表,齿轮咬合声化作梵音,将三具腐尸钉在镇魂符阵中。
玉镯突然套上顾临手腕。
血管在皮肤下凸起成符咒纹路,记忆碎片汹涌而入:1923年的青梧塘边,穿阴丹士林长衫的男人正将玉镯戴到新娘尸身,脖颈的环形疤痕滴着尸油..."破!
"苏明远的桃木剑贯穿顾临掌心,剧痛让他清醒过来。
女鬼的利齿离颈动脉只剩半寸,被青铜吊坠迸发的青光灼成焦炭。
吉普车撞碎晨雾时,仪表盘指针疯狂旋转。
顾临扯开染血的绷带,锁骨处的环形烙印己蔓延至心口。
苏明远擦拭着怀表裂痕,表盘倒映出镇口百年槐树——每根枝桠都吊着褪色的红绸。
"周文渊用七魂钉把活人炼成地缚灵。
"他弹开表盖,民国老照片里穿长衫的男人正在微笑,"你的命格是最后的祭品..."轮胎突然打滑。
顾临猛打方向盘,车灯刺破的雾气中浮现出七顶猩红轿子。
纸扎的轿夫眼眶里爬出蜈蚣,轿帘缝隙伸出戴玉镯的惨白手臂。
"冲过去!
"苏明远将怀表拍在挡风玻璃,鎏金符文烧穿鬼轿。
后视镜里,镇长正站在牌楼下抚摸脖颈疤痕,翡翠扳指映出顾临扭曲的倒影。
宗祠废墟前,罗盘指针崩断。
顾临的匕首扎进地砖缝隙,挑出半截槐木钉,钉头沾着新鲜脑髓。
苏明远突然拽着他扑向右侧,原先站立处钻出无数黑色发丝,缠住正在腐烂的第六具红衣尸体。
"午时三刻!
"怀表齿轮发出洪荒之音。
顾临右眼金芒暴涨,看清地底蔓延的血色脉络——所有丝线都汇聚向祠堂供桌下的青铜棺。
棺盖炸裂的瞬间,玉镯在顾临腕上收紧扣死。
周文渊的灵体从棺中升起,长衫下摆滴落尸油:"贤弟,这百年阳寿你可还满意?
"苏明远的风衣在阴风中燃起青焰,内襟的饕餮纹化作活物跃出:"顾家守墓人第三十七代,今日清理门户!
"青铜兽首咬住周文渊左臂时,顾临的配枪抵住自己太阳穴。
朱砂弹穿透颅骨,带血的弹头钉入婚书契约——这是他三个月前在古墓就做好的局。
玉镯在血泊中碎裂,第七道红烟却钻入地脉。
苏明远看着罗盘上逆转的指针,苦笑凝固在嘴角:"阴契己成,下一个百年开始了..."暴雨突至,冲刷着宗祠外墙新刻的碑文。
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一只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正将玉镯碎片拼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