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倒是不嫌麻烦。
毕竟对这种颜值的美男，她有的是耐心。
但在沈弃面前，她总不能为师不尊，只得忍痛将雪昭推给了他。
她背过身去，“你就这样教他吧，刚刚王婶给我传音，说晚饭做好了，等雪昭穿好衣服，我带你们去吃饭。”
晚风拂过池面时惊起一圈涟漪，倒影里映着沈弃绷紧的下颌线。
温凉身后响起衣料摩擦声，沈弃碎碎念道：“这一层素色的是里衣，穿在里面……”“这是袖子，胳膊要套在袖子里。”
“……把尾巴收一下，塞不进去。”
雪昭歪歪头，一脸天真：“雪昭不会。”
沈弃冷笑一声：“真不会？”
他摇头。
“不会。”
沈弃拽紧他的衣领，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低声问：“别给师尊添麻烦，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真不会？”
少年虽长了一张妖媚的脸，眼中却满是清澈的愚蠢。
他点头。
“嗯，不会。”
沈弃深吸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这小狐狸故意留出耳朵和尾巴讨师尊欢心。
没想到，是真不会彻底化形。
倒显得他小人之心了。
算了，也不是没有办法，大不了开俩洞。
尾巴本身不算很大，只不过白色的狐狸毛太过蓬松，所以显得很大而己。
所以乍一看是看不见他开的洞的。
“穿好了，下次自己穿，记住了吗？”
“嗯，谢谢师兄。”
雪昭欢快地蹦到温凉跟前转圈，语气就像一个小孩子：“师尊看！”
她笑着点头：“嗯，好看。”
他咧开嘴笑，十分自然地揽上了温凉的胳膊。
狐狸尾巴在身后乱晃，扇飞了青石板上掉落的竹叶。
不像是狐狸，倒像一只白毛小狗。
夜风吹得竹林窸窣作响，沈弃喉结滚动的声音消散在风里。
霜花在他脚下蔓延，掌心传来刺痛，指甲掐出的月牙痕渗出血珠，很快凝成冰晶。
温凉带两人去吃饭。
月光淌过琉璃盏，照见满桌珍馐。
雪昭的尾巴在玉凳上扫来扫去。
他学着沈弃执木筷的模样，却总夹不住滑腻的鸡肉块，最后气鼓鼓地伸手去抓。
温凉托腮看着他笑，突然觉得养狐狸也不错。
“师尊。”
沈弃将剔好刺的鱼推到她面前，“给您挑好刺了。”
“乖徒儿。”
她筷子刚伸过去，雪昭突然捂住鼻子。
殷红血珠滴到桌面，少年茫然地舔了舔唇上血渍，捂鼻子时，狐狸尾巴炸成刺猬：“师尊！
血！
血！”
温凉还未开口，沈弃的鼻血也己染红衣襟。
他沉默地捏碎冰棱敷在眉心，却止不住血脉里沸腾的灵力——那盘他吃了一口的醉仙糕，用的是能增进千年修为的玉髓粉。
沈弃捻诀止血，却发现越是运转灵力，丹田越是灼如火烧。
他垂眸盯着桌上的饭菜，认出其中至少混着千年血参、万年肉灵芝，还有……凤凰肉？
“是为师的错。”
温凉弹指点住两个徒弟眉心，金纹顺着鼻梁游走。
鼻血总算是止住了。
“草率了，没考虑全面。”
“此山的蔬菜家禽都蕴含极大的灵力，为师吃了无妨，对你们来说却太补了……”“唉，明天叫王婶下山买菜吧。”
沈弃嘴角抽搐。
千万年的灵植，是她口中的蔬菜？
这凤凰肉和玄冰鱼，不会是她所说的家禽吧？
雪昭也茫然地看向饭桌。
虽然他看不出来这些都是什么珍品，但仔细感受，确实能感受到饭菜中溢出的灵气。
这一道菜比他以前身上的灵力还多。
“没事儿的，你们继续吃，为师为你们护法。”
“怎好麻烦师尊？”
沈弃放下筷子，“徒儿己是练虚境，少吃几顿饭无碍。”
“倒是也不麻烦……哦！
对了！”
她忽然想起来，一挥手，桌上多了两瓶丹药。
“这儿有两瓶清心丹，可以压住你们体内过度的灵气……你们可以一边吃菜，一边吃清心丹。”
这一顿饭吃得两人如冰火两重天。
灵气一会儿在胃里躁动，一会儿又被清心丹压下。
一边吃饭，沈弃还得一边分神调节体内的灵气，将其转化吸收。
雪昭就惨了。
他今日刚刚化形，修为不过相当于修真者的“筑基期”。
连完全化形都不会，更别提运气。
一口鸡肉，两颗清心丹，偏偏清心丹还是苦的。
胃里一阵翻腾，雪昭缩到温凉身边，拽紧了她的衣袖：“师尊……”温凉转头，正撞上他的赤红的双眸。
晶莹的泪珠在他眼眶中打转。
他委屈巴巴地说：“清心丹，好苦。”
“胃里也不舒服，想吐……”“乖，”她手抚上后背，暗暗向他体内注入神力，“现在有没有舒服一些？”
“嗯，谢谢师尊。”
雪昭高兴地眯起眼睛。
“快吃吧。”
沈弃垂眸，遮住眼中晦暗。
捏着竹筷的指节无意识地用力了几分。
他有些羡慕雪昭。
雪昭初经人事，师尊和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哄小孩儿。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而他，只能自己咽下清心丹。
可即使羡慕，他也不会哭着要糖。
他己经不是小孩儿了，师尊给予他新生，为他提升境界，他己经麻烦师尊够多了。
记忆里，大人们都是不爱被麻烦的。
他怕师尊也是。
他要做好大师兄的表率——听话懂事，帮师尊打理好宗门。
幸好。
他余光看了师尊良久，发现师尊爱吃鱼，筷子夹得最多的是他挑了鱼刺的鱼。
他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用。
“徒儿愚钝，看不出师尊境界，只觉得深不可测……师尊莫不是神女下凡？”
“你就当我是吧。”
“既己成神，应当是不用进食的……”“嘿嘿，”她咽下一口鱼肉，“谁说吃饭就只是为了果腹？”
“虽然我确实不用吃饭，可是，凡间的美食着实让人日思夜想啊。”
“王婶也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极品厨子，家常菜炒得一绝。”
“你们现在应该是尝不出来，等我过两天再教她御剑，她下山买菜也方便。”
沈弃惊讶：“宗门的厨子也有修为？”
“嗯呐，我寻思凡人只活几十年太短了，到时候又要找新厨子太麻烦，就顺手给王婶安了个灵根，修为也提到了金丹期。”
“安灵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