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压断枯枝时，碎雪混着冰碴在齿间沙沙作响。
少年蜷缩在酒肆后巷的草垛里。
体内寒毒发作，比十二月的寒霜更冷。
“要不要当我徒弟？”
清凌凌的嗓音破开风雪。
他抬头时，正见一截霜色广袖拂过眼前。
缠枝牡丹暗纹在月光下流转，攀上女子皓腕。
她执伞的手骨节分明，伞面上薄如蝉翼的鲛绡笼着层星辉，将漫天飞雪融成暖雾。
仙女下凡不过如此。
“我……？”
他刚开口就咳出冰渣。
温凉忽然蹲下身。
少年闻见雪中梅的气息，混着某种炽烈的药香。
女子指尖抚过他眉骨，一股热流忽然涌入他的身体。
寒毒被逼退，少年面露惊愕：“药王谷长老明明说，这寒毒除了赤炎晶压制，无药可医。”
“呃……还没医好，只是暂时压制。”
“谢您怜悯，但我如今身中寒毒，灵根被废，没资格再拜入师门。”
“没资格？”
她指尖划过他扑朔的长睫，挂着的点点白雪融化成水珠。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像建模脸，有资格，太有资格了。”
“呃？”
“没首接给你治好，是因为这寒毒可以炼成冰灵根，可不是我不行。”
她撇了撇嘴，“我叫温凉，要是想活下去，就拜我为师吧。”
——活下去。
这三个字触动了他。
尽管他不知温凉实力如何，但他想抓住一线生机。
“咚——”他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地面。
“是，师尊。”
余光中的夜色开始扭曲，场景飞速变幻。
眨眼间，二人竟从酒肆后巷转移至温暖的室内。
大殿中心宽阔无比，西周烛光摇曳。
“乖徒儿，抬头。”
少年仰头，喉结动了动。
温凉收起伞，突然捏住他下巴，往嘴里塞了颗丹丸。
他来不及挣扎，就感觉丹田炸开岩浆般的热流。
寒毒凝成的冰霜迅速消融，经络像被架在火上烤。
少年喉间溢出痛苦的呻吟。
“忍着。”
温凉单手结印，地面突然浮现金色阵纹。
地砖在高温下熔成琉璃。
她广袖翻飞间，九道天火从阵中腾起，将他裹成赤金蚕茧。
主上……虚空中传来机械音。
您用涅槃火给凡人锻体，会惊动天道。
温凉弹指震碎劈向大殿的惊雷，嗤笑一声：“天道？
现在我才是天道。”
他蜷在火焰中心——温凉的神力正暴力重塑他的灵根。
喉结滚动，他咽下她塞来的第二颗塑灵丹。
下一秒，他瞳孔地震。
修真界至宝被她成把往他嘴里塞。
“乖，吃完这盆就筑基了。”
他更震惊了。
这玩意儿珍贵无比，只要一颗就会被装进玉盒子里，在拍卖行里拍出天价。
她……拿盆装？
可让他震惊的事还不止这一件。
药石无医的寒毒真的被她炼成了极品冰灵根。
顺带还修好了他破损的水灵根。
灵根渗出金光，他的修为暴涨至金丹巅峰。
源源不断的灵力从她掌心涌入他丹田。
金丹还不是极限。
金丹，元婴，化神，炼虚……每一次境界提升，都有一层金光从他身上炸开。
“噗！！”
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温凉猛地收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的治愈能力修复着他的伤口：“哎呀！
这涅槃火锻的身体也太弱了，才练虚期就扛不住了。”
他擦掉嘴角的鲜血，摇头道：“师尊，修炼讲究一步一个脚印，切勿拔苗助长。”
“你自己练太辛苦了，我顺手的事。”
顺手的事？
他眼皮狂跳。
练虚境界，己经是小宗门的长老级。
可她竟然说“才练虚期”。
“大部分修仙者，修炼几十上百年才能提升一层境界……”“为何在您手中，升境界不过弹指之间？”
“您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咧嘴笑道：“此方神圣。”
他未能领悟温凉话中之意。
只觉得或许是师尊不愿告知他。
也罢。
“扑通。”
他又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师尊不嫌弃徒儿废体，给徒儿重塑灵根、锻造筋脉。”
“以后徒儿的这条命就是师尊的，愿听师尊差遣，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上什么刀山下什么火海啊？”
温凉挠挠头，“夸张哦，为师没啥要你做的。”
“徒儿知道，是徒儿现在实力还不行，帮不上师尊，徒儿以后定会努力修炼，为师尊排忧解难。”
“啥？
没必要，别给自己心理压力，我能有什么忧啊难啊的……”温凉说着，目光却锁定在他脏兮兮的脸上。
“哦，对了，确实有一件事要你做。”
“师尊请说。”
眼前场景飞快扭曲，眨眼之间，他们又从大殿之中移动到了室外。
宗门后院，灵气凝成的温泉氤氲生雾。
“把衣裳脱了。”
少年耳尖瞬间烧红：“师、师尊？”
“你脸红什么？”
温凉无语，“寒毒虽成灵根，但你根基不稳，需用瑶池琼浆进一步锻体。”
她大手一挥，一件雪色长袍落入他怀中。
少年接住的瞬间险些脱手。
长袍是千年冰蚕丝织就，领口还缀着十二颗镇魂珠。
他曾在宗门典籍里见过，单单一颗便能让渡劫期大能争破头。
“你好好锻体，后天第一剑宗收人，听说人很多，你陪我去看看，能不能撬点儿剑宗不要的人进我们宗门。”
“顺便在这儿洗个澡。”
“对了，你师尊我没啥爱好，就爱看帅哥……咳咳，爱看美男，平时没事穿好看点就行，给为师养养眼。”
“师尊……”少年忽然攥住她衣袖，“徒儿本是孤儿，因先天优质水灵根被玄天宗收养。”
“进秘境后误中寒毒，被逐出宗门。”
“命悬一线之际，师尊给予徒儿新生。”
“师尊就如同徒儿的再生父母。”
“徒儿想告别过去，重新开始。
还请师尊为徒儿赐名。”
“可怜孩子，被扔来扔去的，”她揉乱少年的头发，“既然如此，那你就叫沈弃吧。”
沈弃乖巧地点点头，又问：“您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嘿嘿，只对漂亮孩子好。”
他垂眸，掩住晦暗神色。
沈弃记住了。
师尊喜欢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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