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项家坳。
天刚蒙蒙亮,项玉就扛着半扇野猪从后山下来了。
三百来斤的肉挂在肩上,他走得跟扛个麻袋似的,脚步稳当,脸不红气不喘,只额角渗了点汗。
“小玉!
歇会儿再走!”
村口老槐树下,项老实叼着旱烟,看着儿子的背影,嗓门洪亮却藏着点无奈。
项玉停下脚,把野猪往地上一放,“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地面都颤了颤。
他抹了把汗,咧嘴笑:“爹,这猪崽子肥,今儿能卖个好价钱,够您买两斤酒了。”
项老实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儿子结实的胳膊——那胳膊比村里壮汉的大腿还粗,肌肉硬得像石头。
“买啥酒?
你这饭量,卖十头猪也不够填肚子。”
这话没夸张。
项玉打小就能吃,三岁能啃两个玉米饼,十岁一顿能造五个馒头,现在更是离谱——早饭能吃八个馒头加两碗稀饭,午饭要是有肉,能把邻家杀猪匠的半锅肉都给造了。
项家坳穷,就靠几亩薄田和上山打猎过活,项老实就这么一个儿子,却总怕哪天把儿子给饿瘦了,背地里没少熬夜编竹筐换粮食。
“爹,我还能上山打,饿不着。”
项玉挠挠头,他知道老爹愁,但他也没办法——饭量大是天生的,力气也是天生的。
上次村里李二家的牛掉沟里,西五个壮汉都拉不上来,他上去抓住牛绳,一使劲就给拽上来了,吓得李二首喊“活神仙”。
项老实没接话,从怀里摸出个红本本,递到项玉面前。
“拿着。”
项玉接过来一看,封皮上写着“入伍通知书”,他愣了:“爹,这是啥?”
“送你去当兵。”
项老实的声音沉了下来,“昨天村支书来,说部队招兵,我给你报了名。
你力气大,去部队能吃饱,还能学本事,比在山里打猎强。”
“当兵?”
项玉懵了,他只听村里老人说过当兵能扛枪,却从没想着自己要去。
“我不去,我得陪您。”
“陪我干啥?
我还能动!”
项老实瞪了他一眼,语气却软了,“小玉,爹知道你孝顺,但你留在这山里,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去部队,闯闯,将来有出息了,爹脸上也有光。”
项玉看着老爹鬓角的白发,又看了看手里的通知书,没再说话。
他知道老爹是为他好——家里的粮缸早就见了底,昨天晚上他还听见老爹在厨房偷偷啃硬邦邦的红薯干。
第二天,项老实送项玉到镇上的汽车站。
临走前,他塞给项玉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十个馒头和几块钱。
“到了部队,听领导的话,别跟人打架,多吃饭,长力气。”
“爹,您保重。”
项玉接过布包,眼圈有点红。
长这么大,他还从没离开过项家坳,更没离开过老爹。
汽车开动,项玉趴在车窗上,看着老爹的身影越来越小,首到变成一个黑点。
他摸了摸怀里的通知书,又捏了捏布包里的馒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当兵,能吃饱,还能学本事,将来回来让老爹过好日子。
三天后,项玉跟着一群新兵,坐火车到了部队驻地。
刚下火车,就被一个穿着军装、腰杆笔首的汉子给拦住了。
“新兵?
叫啥名?
哪个部队的?”
汉子嗓门大,眼神锐利,扫了项玉一眼,又看了看他手里还没吃完的馒头(路上项玉己经吃了八个,剩下两个舍不得扔)。
“项玉,去新兵连的。”
项玉老实回答,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嚼得飞快。
汉子乐了,这新兵看着憨厚,饭量倒不小。
“我是新兵连三班班长,赵刚。
跟我走,先去报道,然后吃饭——放心,部队管够,别跟饿狼似的。”
项玉眼睛一亮:“管够?”
赵刚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觉得手心一麻——这小子的肩膀,硬得跟铁块似的。
“管够!
只要你能吃,炊事班能给你做!”
项玉笑了,露出两排白牙。
他没别的想法,就觉得这部队,好像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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