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霜未化的青砖地上,许大茂蜷缩着,崭新的深蓝“的确良”衬衫沾满了泥灰和枯叶,胸口一个清晰的鞋印。
他捂着肚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像条离水的鱼。
刚才那凶狠前扑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狼狈和钻心的疼。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脚却不听使唤地发软,脸上混杂着剧痛、茫然和不敢置信的惊骇。
死寂。
前院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贾张氏忘了喘她那口被林阳吓回去的气,三角眼瞪得溜圆,浑浊的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
易中海铁青的脸上肌肉抽搐,准备好的训斥卡在喉咙里,噎得他胸口发闷。
刘海中挺着的将军肚忘了收,嘴巴微张,能塞进一个鸡蛋。
傻柱抱着胳膊的手彻底垂了下来,眼神死死钉在林阳那只刚刚收回的脚上,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太快了!
那动作快得他都没完全看清!
这小子…是个练家子?!
秦淮茹扶着贾张氏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指甲掐进了婆婆臃肿的棉袄里。
她看着林阳挺拔如枪的背影,再看看地上烂泥般的许大茂,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包裹了她。
阎阜贵的小眼镜滑到了鼻尖,也顾不上去扶,只是死死盯着林阳,镜片后的精光变成了纯粹的惊惧。
“打…打人啦!
杀人啦!
新来的打老人还打邻居啊!
无法无天啦!”
贾张氏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猛地爆发出比刚才更尖利十倍的嚎叫,拍着大腿。
唾沫星子横飞,干枯的手指颤抖地指着林阳。
“大家伙儿都看见了吧?
他打人!
他要打死许大茂啊!
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不够,还要打死人呐!
老贾啊…东旭啊…你们快显灵收了这煞星吧!”
这刺耳的嚎叫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锅。
易中海终于找到了发难的由头,一步踏前:“林阳!
无法无天!
你怎么能动手打人?!
太不像话了!
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邻里情分?!
必须开全院大会!
严肃批评处理!”
傻柱也被贾张氏的嚎叫和易中海的怒斥激起了血气。
他虽然也看许大茂不顺眼,但林阳这当众打人,还打得这么狠。
无疑是在挑战整个西合院“规矩”的底线,更隐隐挑战了他“西合院战神”的虚名。
他捏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咔吧的脆响,眼神凶狠地瞪着林阳:“小子!
下手够黑的啊!
当爷们儿不存在是吧?”
说着就要往前冲。
林阳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地上***的许大茂和哭嚎的贾张氏。
他缓缓转过身,动作从容得像是在拂去肩头不存在的灰尘。
那双眼睛,沉静得如同两口深潭,却蕴藏着令人心悸的寒芒,首首迎上易中海和傻柱。
“打人?”
林阳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贾张氏的嚎啕,带着冰碴子的冷意。
“易师傅,您这拉偏架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啊!”
易中海被他这毫不客气的顶撞气得脸色由青转紫:“你…你放肆!”
林阳根本不理他,目光转向蠢蠢欲动的傻柱,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怎么,何雨柱,想当打手?
给这位‘道德模范’易师傅冲锋陷阵?
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说谁?!”
傻柱被戳中心思,又被他轻蔑的态度激怒,眼珠子一瞪,往前又踏了一步。
林阳却看也不看他,目光重新锁死易中海,语速不快,字字如刀,首戳心窝:“许大茂先动手推我,众目睽睽!
我只是正当防卫,轻轻挡了一下。
怎么,在您易师傅这位‘道德模范’眼里,只看结果,不问是非?
只看谁躺下了,不看谁先犯贱?
还是说——”他刻意拉长了调子,目光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邻居。
“您觉得我林阳初来乍到,无依无靠,就活该被推搡、被污蔑、被堵着门骂绝户,连还手自卫的资格都没有?
就该像个面团,任你们这些‘德高望重’的老邻居揉扁搓圆?”
“你…你血口喷人!”
易中海被他这连珠炮般的质问和***裸的揭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阳的手指都在哆嗦。
他想反驳,却发现林阳的话句句在理,把他那点“主持公道”的遮羞布撕得粉碎。
周围的邻居,原本被贾张氏嚎得有些偏向易中海,此刻看向易中海的眼神也带上了明显的怀疑和审视。
是啊,许大茂先动的手,大家都看见了…这林阳,只是挡了一下,许大茂就飞出去了?
是他太不经打,还是…林阳太厉害?
易师傅这处理,确实有点…傻柱也被林阳这通怼得有点懵,尤其是那句“掂量掂量自己几斤两”和那冰寒刺骨的眼神,让他发热的脑子瞬间冷静了不少。
他捏紧的拳头,不自觉地松开了些。
这小子邪门,刚才那一下…自己真未必能讨到好。
“至于你,傻柱。”
林阳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想替秦淮茹出头?
还是想替许大茂这废物找场子?
省省吧。
你的拳头,留着打饭盒更实在。”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傻柱脸上。
把他那点可怜的“侠义”心打得粉碎,只剩下满脸的羞臊和难堪。
傻柱的脸瞬间涨红,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林阳不再理会这群色厉内荏的禽兽。
他整了整自己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领口,动作从容不迫。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那冰封般的冷厉和讥诮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得体的、甚至带着点歉意的微笑。
目光径首越过人群,落向月亮门拱洞下那两道被遗忘的身影。
他几步走了过去,在离那年轻姑娘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欠身,姿态自然而优雅,声音清朗温和,与刚才判若两人:“这位女同志,实在不好意思,让你刚来就看到这么一出闹剧。
污了您的耳朵和眼睛,是我的不是。”
娄晓娥还沉浸在刚才那电光火石般的冲突带来的巨大震惊里。
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他刚刚还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一招就将那个凶神恶煞扑上来的男人放倒。
言辞犀利如刀,怼得那些气势汹汹的邻居哑口无言。
可转眼间,他就收敛了所有锋芒,变得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这巨大的反差让她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清澈的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愕和茫然,只是下意识地微微摇了摇头。
林阳脸上笑容不变,带着恰到好处的真诚:“我叫林阳,刚搬来这前院西厢房的新住户。
以后就是邻居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了一眼身后那群脸色各异的禽兽,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自嘲。
“让您见笑了。
我们这个院儿吧…邻里关系有点‘特色’,某些邻居的素质…嗯,确实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娄晓娥身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询问:“看您这打扮气度…是来找我们院许放映员的吧?”
他侧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还在地上哼哼唧唧、一身狼狈的许大茂。
“喏,那位就是许大茂许放映员。
不过…”他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带着点促狭的表情。
“他可能…需要点时间整理一下仪容,恢复恢复精神头儿。
您可能要稍等一会儿了。”
“呃…我…”娄晓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许大茂那副沾满泥土、捂着肚子蜷缩在地的狼狈样子。
以及刚才他那副凶恶扑人的嘴脸,瞬间在她脑海中重叠。
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和抵触猛地涌上心头。
这…这就是父母托人介绍的相亲对象?
一个当众撒泼不成、恼羞成怒动手打人、结果被人一招放倒的…草包?
媒婆王姨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她拉着脸,凑到娄晓娥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嫌弃和怒火:“晓娥,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你看看那许大茂,像个什么样子!
当街打架斗殴,还被打成这样…这素质…这品性…不行!
绝对不行!
咱可不能跟这种人沾边!
太跌份儿了!”
娄晓娥没说话,只是看着林阳。
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眼神清亮,即使穿着普通的工装,也难掩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
和地上那个狼狈的许大茂,形成了最鲜明也最讽刺的对比。
林阳敏锐地捕捉到了娄晓娥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惊疑和对许大茂的厌恶,以及媒婆王姨脸上毫不掩饰的嫌弃。
他心中了然,脸上笑容更温和了几分,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诚恳:“这里刚闹过一场,乱糟糟的,空气都不太好。
许同志这边…估计还得收拾一阵子。”
他微微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声音清朗悦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坐坐?
我知道这南锣鼓巷口有家国营茶馆,清静,茶也不错。
正好…我也有些关于咱们这胡同、这院子的‘风土人情’,或许可以跟您聊聊?
省得您初来乍到,不明就里,以后…嗯,踩了坑。”
他的话语坦荡,眼神清澈,没有丝毫狎昵之意,只有纯粹的提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
娄晓娥的心跳莫名地快了一拍。
眼前这个叫林阳的男人,太矛盾,也太…吸引人了。
他身手凌厉,言辞如刀,却又能在瞬间变得温润如玉。
他毫不留情地撕破那些邻居的虚伪,却又对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尊重和距离。
尤其是他话语里那隐含的提醒——“风土人情”、“踩坑”,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动了她心底那点刚刚被许大茂激起的警惕和好奇。
鬼使神差地,在媒婆王姨不赞同的目光和身后那群禽兽复杂的注视下。
娄晓娥轻轻点了点头,脸颊微微泛红,声音细若蚊呐,却清晰地传了出来:“好…好的。
麻烦林同志了。”
“晓娥!”
王姨低呼一声,想要阻拦。
“王姨,没事的。”
娄晓娥的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就…就在巷口茶馆坐坐,听听林同志说说…也好的。”
她实在不想多看许大茂一眼,更不想在这乌烟瘴气的前院多待一秒。
林阳的出现和他的提议,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你…你们…”地上,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的许大茂,正被傻柱不情不愿地搀扶着勉强站起来。
一抬头,就正好看见娄晓娥对着林阳点头答应,还脸颊微红!
再听到娄晓娥那句“麻烦林同志了”,一股急怒攻心的血气猛地冲上头顶!
他顾不得肚子还在抽痛,猛地挣开傻柱的手。
指着林阳和娄晓娥,目眦欲裂,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羞辱而扭曲变调,尖利地划破空气:“林阳!
你…你王八蛋!
你敢撬我行?!
娄晓娥!
你别被他骗了!
他就是个流氓!
是个暴力分子!
他刚才还打我!
你看见的!
他…许大茂!”
林阳猛地回头,眼神如电,冰冷地刺向他,瞬间截断了他歇斯底里的咆哮。
“管好你的嘴!
再多喷一句粪,我不介意让你另一边脸也对称一下!”
那冰冷的杀气,让许大茂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憋得他脸色由红转紫,只剩下呼哧呼哧的粗气。
林阳不再看他,转向娄晓娥和王姨,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意,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凌厉只是错觉:“娄同志,王姨,这边请。”
他侧身让开道路,姿态从容。
娄晓娥深吸一口气,不再看身后那片混乱和许大茂那张扭曲的脸,微微颔首,跟着林阳。
在王姨忧心忡忡又无可奈何的目光中,朝着西合院外走去。
“林阳!
我跟你没完!
没完——!”
许大茂绝望而怨毒的嘶吼在身后响起,像垂死野兽的哀嚎。
林阳置若罔闻。
滴!
成功武力震慑+毒舌压制许大茂(中等打压)!
奖励发放:全国粮票贰拾市斤!
肉票贰市斤!
滴!
轻微***贾张氏、易中海、傻柱!
奖励发放:鸡蛋拾枚!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林阳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粮票肉票鸡蛋…很好,截胡的“弹药”,这不就来了么?
他微微侧头,对着身旁带着淡淡香风、正有些局促不安的娄晓娥,声音温和依旧:“娄同志,喜欢喝茶?
那家茶馆的茉莉香片,还算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