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刚过,空气里就迫不及待地蒸腾起暑气。
阳光炙烤着大地,连风都带着黏腻的热度。
一辆出租车在城郊一栋独栋别墅前停下,车门猛地被推开,一个身影几乎是弹了出来。
“姐——!”
清脆又饱含雀跃的喊声穿透热浪,来人正是林夏。
她穿着色彩鲜亮的吊带裙,皮肤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头发随意地挽起,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浑身洋溢着刚从海岛度假归来的蓬勃生气。
她甚至没顾上拿后备箱的行李,像只归巢的鸟,目标明确地冲向门口那个静静伫立的身影。
林默站在那里。
她像一株生长在阴影里的植物,清冷,疏离。
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和长裤,衬得她皮肤愈发苍白。
午后的阳光斜斜打在她半边脸上,勾勒出精致却淡漠的轮廓。
她看着林夏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扑过来,眼底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热闹。
林夏不管不顾,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撞进林默怀里,紧紧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身。
力道之大,让林默微微晃了一下,但她依旧没有回抱。
她的双手垂在身侧,指尖甚至没有一丝抬起的意图,像两根没有生命的枝桠,任由林夏的热情缠绕、紧缚。
“姐,想死我了!”
林夏的声音闷在林默的肩窝,带着撒娇的甜腻,脸颊在林默微凉的颈侧蹭着。
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感情极好的妹妹对姐姐的依恋。
只有林夏自己知道,这拥抱下涌动着怎样粘稠、阴暗的渴望。
她贪婪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林默身上那股独特的味道瞬间充盈了她的鼻腔。
不是香水,也不是护肤品,更像是一种……干净布料在阳光下晒透后混合着极淡的、若有似无的体香,带着一丝清冽的、近乎消毒水的冷感。
这味道让林夏的脊椎窜过一阵隐秘的战栗,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外人无法察觉的痴迷与狂热。
她的鼻尖几乎要嵌进林默的锁骨,呼吸变得绵长而刻意,仿佛要将这气息刻进骨髓里,成为独属于自己的养分。
阳光活泼的外表下,那颗心正沉溺在一种病态的满足中,阴湿而扭曲。
“林夏,够了。”
一个带着无奈和些许急促的男声打破了这看似温馨实则暗流汹涌的画面。
林源哲不知何时出现在玄关。
他高大挺拔,眉眼间带着林家特有的俊朗,此刻却微微蹙着眉。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阳光”妹妹的另一面了,更清楚她对林默那份被精心伪装却依然炽烈得近乎危险的感情。
他大步上前,有力的手握住林夏的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从林默身上“撕”了下来。
动作不算粗暴,却带着一种刻意的阻隔,像在分开两块即将黏连在一起的磁铁。
林夏被拉开,脸上瞬间掠过一丝被打断的阴郁,快得几乎无法捕捉,随即又换上委屈的表情,嘟囔道:“哥!
我才刚抱一会儿!”
林默的身体在林夏被拉开的瞬间似乎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无动于衷的冰冷模样,仿佛刚才那个被紧紧拥抱、被病态嗅闻的人不是她。
林源哲没理会林夏的抱怨,只是严厉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半推半拉地将她往屋里带:“跟我过来。”
他首接将林夏拽到了她的房间门口,推开门,把她塞了进去。
自己也闪身进去,反手“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门内。
林源哲压低声音,带着责备和不易察觉的担忧:“林夏!
你起码收着点啊!”
他指着紧闭的房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外面,“被爸妈知道了你喜欢默默怎么办?
你想过后果吗?”
他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但在安静的走廊里,依然带着清晰的穿透力。
门外。
林默并没有立刻离开。
她站在原地,低垂着眼睫,看着自己刚才被林夏紧紧箍住的腰身,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灼热的体温和那份偏执的力道。
林源哲那句“你喜欢默默怎么办?”
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清晰地、毫无阻碍地钻入她的耳中。
刹那间,林默那万年冰封般的眼底,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不是惊讶,不是厌恶,更不是愤怒——极其隐秘地掠过她清冷的瞳孔深处。
那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掌控意味的、近乎愉悦的暗芒。
如同在暗处窥伺的猎手,终于确认了猎物按着自己预想的轨迹落入了视野。
她的唇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微乎其微的弧度。
是了。
她知道。
她一首都知道。
那看似阳光的妹妹皮囊下,包裹着怎样一颗对着自己灼热到病态的心。
林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在门外站了几秒。
然后,她转过身,动作依旧优雅而冷淡,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发生,踩着无声的脚步,走向自己房间的方向。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那片沉寂的冰湖之下,一丝名为掌控和“暗爽”的涟漪,正悄然扩散开去。
门内。
林夏背靠着门板,脸上所有的阳光和委屈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被强行打断后的阴鸷和不耐烦。
她听着门外姐姐离去的脚步声,眼中翻涌着更加浓稠的执念。
她缓缓抬起刚才抱住林默的那只手,指尖神经质地捻了捻,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布料下的体温和触感。
然后,她做了一个更加病态的动作——她将那只手凑到鼻尖,闭上眼睛,深深地、贪婪地嗅闻着掌心,仿佛上面还残留着林默那清冽又让她着魔的气息。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她半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那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神情,阴湿得令人不寒而栗。
立夏的界线,早己模糊不清。
而名为禁忌的藤蔓,正在这栋看似平静的别墅里,无声地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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