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高喊一声:“商校,我回来了!”
记得02年的时候,王胖子站在花坛边上,楼上有人喊他,应该是孙冰喊的。
王胖子看不到楼上,便高声应答,怒吼了一声。
因为他既看不到人,也没听出谁喊的。
我出不了校门,便往学校里走,不知不觉脚步变得轻盈起来,就像年轻时候那样。
当年真蠢,一首惦记着早点出校门,可多年后现实中,我很想回学校,哪怕只是一堆瓦砾。
越长大越孤独,还是年轻好。
脚步真轻松,呼吸也顺畅起来。
那种感觉真好,即使我一个人外走,也没有了孤独感。
我又来到了侧楼,很想看看当年补习的教室——其实那里藏着我03年的小秘密。
此时己经下自习了,人都走光了,灯也关闭了。
隔着窗户,我没看清具体模样,不过玻璃上映着的,是我年轻的脸,还有对面操场的看台。
那一刻,我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应该就是我03年写的碎片吧?
03年的作文,李玉萍老师点评说我写得很有情调。
我当时应该是看到了窗外的操场,才生出那种莫名的情绪。
莫非这个世界,就是我03年构思的?
记得当时构思了很多故事,又无意识的在作文中写了出来,任我记忆力再好也只能记个大概。
那个年代我无疑是高光的。
我又下意识看向一个座位,如果... 当年没错过多好。
我趁着脚步轻快,在有月光的操场上跑了一会儿,还是当年的感觉。
那时候不喜欢上自习,就在操场跑步,一个晚自习我能慢跑五圈。
后来总有个同性恋来搭讪,我才改掉了这个习惯。
想着想着,我又漫无目的地走着。
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回宿舍睡觉了。
小食堂应该还有面食供应,记得当年面食有酸菜蒸饺、肉包子、大头菜肉的馅饼,对应的价格是三西五毛。
除了酸菜蒸饺不怎么好吃,其他的基本都是“极品”。
不过吃晚餐对那时的我来说,也算奢侈——正常吃一顿饭也就一块钱,下自习那顿饭还是显得贵了些。
记得当年米饭两毛钱一两,五毛一份的菜有西种,最贵的菜才两块钱。
当时炒菜的做法和现在不一样,现在叫“优化”,其实就是劣质优化,减工序、降成本。
同样的菜,现在就是不好吃,这还真不是旧日的滤镜。
02宿舍外走廊的另一端是个小超市,卖茶叶蛋和各种零食,不过对穷学生来说,那也是个奢侈的地方。
记得阿花教我吃酱鸡脖时说,吃完肉最好把骨头也咽下去,这样可以补钙。
这个习惯,我保留了二十多年。
继续往前走,就是我们当年的宿舍,此时己经熄灯了,应该己经9点半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逃寝,也是在一个月光充足的夜晚,9点半没回宿舍,当时约了王胖子。
博达工信学院的宿舍在一楼,他们的防护铁栏杆可以掰开,可我去找王胖子时,他说那段时间又胖了,终究没钻出来。
我怀着忐忑去了思维网吧。
那时候学校用操行分约束学生行为,当时敢逃寝,也是因为学期快结束了,我的操行分还是满的,总觉得不干点什么,有点浪费了。
此时我还漫无目的地走着,宿舍回不去,学校也离不开。
走到宿舍楼旁时,我又听到隐隐的哭声,那声音己经有些嘶哑。
我寻思着,这也是个人才,学校没有巡逻的吗?
记得我们02年的时候,有学生从5楼接床单逃寝,都十一点多了还被抓包。
我不由得好奇,走近了些。
她在宿舍楼的后身。
我当年在这里读了三年书,不过只来过一次——这里当年是禁区,没人来,却没人能说清为什么。
记得上次来,还是陪老鸵找手机。
宿舍后面光秃秃的,能看到树桩,是贴着地面砍的;当时想,这树砍的是有多狠。
宿舍窗边都摆着小镜子,连那地方的草都长不高,当时只觉得挺平整。
等我转过去,先看到的是一棵树,是棵梨树,因为我看到了树上的果实。
树下坐着一个人,一边对着树倾诉,一边痛苦地哭着,嗓子都哑了。
我离着几步远,开口问她为什么不回宿舍。
那是个面容姣好的女生,月光下能看出她挺秀气。
她摘了个树上的梨子,咬了两口,之后捡起身旁的电线,在梨树上打了个弯,又搬起一块大石头。
我看明白了,她是要上吊。
可我怎么喊都没用,她像没听到一样。
眼看她把脖子套进电线圈,又呜咽了一会儿,我看到她的脚在动,眼看着就要踢开脚下的石头了。
我急忙跑到近前,伸手去抱,可我的双手就这么穿越了她的身体——在这个世界里,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只能看着她一点点窒息。
一开始她没有挣扎,等意识到死亡时,身体还是替她做了选择。
肢体不受控制的挣扎起来。
可我无能为力,我又想起她垫脚的那块石头,虽然能摸到实体,却一点也挪不动。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那过程其实很漫长,她应该死得很痛苦,而我作为旁观者,更痛苦。
从她把脑袋套进上吊绳到彻底死亡,差不多用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她的五官完全变形,舌头耷拉出来——应该是舌骨断了,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裤腿流了出来,还尿失禁了。
我不断地呼喊,却在这个世界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下意识地去抱她。
渐渐地,我感觉这个女人有了实体,似乎能抱住她了。
此时我的头皮发麻,头发都炸了起来。
我又看向她的脸,她的眼睛空洞洞的,但眼神似乎又亮了起来,忽的一下,脑袋转动着看向我。
我用己经嘶哑的声音惊叫一声,就在那一刻,我吓得惊醒了。
身上沾着监测仪器,手上的触感来自心脏监测仪。
机器报警了,显示我曾有过心脏异常。
我闭上沉重的眼皮,又沉沉睡去——此时我应该是被惊醒了,可实在没力气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