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腊八节今天的雪，是带着股子执拗劲儿往下落的。
辰时初，天还没亮透，李家村就陷进了白茫茫一片。
土坯茅草房的屋顶压着厚厚的雪，像给屋子盖了床松松垮垮的棉絮，风刮过光秃秃的杨树枝，呜呜咽咽地响，倒比东厢房里那几声轻浅的呻吟更显热闹。
西厢房的炕上，张桂香侧躺着，手轻轻搭在圆滚滚的肚子上，眉头微蹙。
她是后半夜醒的，起初只觉得腰眼发酸，像揣了块凉石头，以为是夜里翻身扭着了，没当回事，可到了辰时，那酸意突然变成了坠痛，一下又一下往小腹沉，她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娃要来了，毕竟己经有了几次生产经验了。
“桂香？
咋了？”
炕边的李青海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坐起来。
他是个闷葫芦，平日里话不多，却最疼媳妇，见张桂香脸色发白，赶紧披了棉袄，“是不是肚子疼？”
张桂香点了点头，额角沁出层薄汗：“嗯，以之前生孩子的经验来看是要生了。”
这话一出，李青海整个人瞬间清醒了，手忙脚乱地套鞋：“桂香，你别紧张，我这就去叫娘！
叫我大嫂！
再去接张稳婆！”
他扒拉着棉袄往外跑，刚拉开门，冷风卷着雪沫子灌进来，张桂香冷得缩了缩脖子，李老实又赶紧退回来，把炕边的薄被往她身上拉了拉：“你先躺着，我去去就回！”
院子里很快传来李青海的喊声：“阿娘！
大嫂！
桂香要生了！
你们去看着桂香，我去接张稳婆。”
正房的李婆子正坐在炕沿上穿针线，听见喊声，手里的针线“啪嗒”掉在炕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棉袄一边穿一边往外走，“咋说生就生了？
离算的日子还早两天呢！”
媳妇要生了，她这个做婆婆的当然得去看着，至于自家老头子，是个闲不住的，天刚亮就拿着铲子扫把去外面扫雪了。
灶房里的张彩霞刚把米下锅，听见动静，端着锅铲就跑了出来，嗓门亮得很：“要生了？
真要生了？
我就说昨儿看桂香走路沉，准是快了！”
她跟着李婆子进了西厢房，见张桂香蜷在炕上，赶紧把锅铲往炕边的矮凳上一放：“二弟妹呀，你别怕，你这己经不是头胎了，生起来指定顺当！”
张桂香疼得喘了口气，勉强笑了笑：“大嫂，我不慌。”
李婆子挨着炕沿坐下，伸手摸了摸张桂香的额头，又按了按她的肚子，眉头松了松：“疼得有规律不？
是一阵一阵的不？”
“嗯，一阵一阵的，刚疼了两回，间隔约莫一盏茶。”
张桂香轻声说。
“那还早，”李婆子松了口气，转头对张彩霞说，“老大媳妇儿，你去叫几个丫头烧锅热水，多烧点，你再去抱两捆麦杆，还有杂物房里那张破草席，还有，待会儿多放点儿灶灰，就铺在这个炕的旁边儿，挨着炕也热乎些，不怕着凉，我去拿艾叶和红糖，给老二媳妇儿煮碗催生汤。”
李婆子这么吩咐，是为了给二儿媳妇铺一个临时的生产地方，庄稼人家不能跟大户人家相比，没有专门的产房，总不能在炕上生产，不然那些血污什么的弄到炕上就不好清洗了，乡下人生孩子，都是这样抱两捆麦杆或者是谷草，铺在灶灰上面，就在地上生产，条件好的再铺上一张破草席，这样生产完了，只需要清理掉麦秆和地上的灶灰就行。
张彩霞应着“哎”，转身往灶房跑，边跑边喊：“阿姑，二弟呢？
让他赶紧去接张稳婆啊！
张稳婆住邻村，雪这么大，晚了怕是赶不上！”
“早去了！”
李婆子的声音从西厢房传出来，“他应该是抄近路，踩着河沿走，能快些！”
屋里很快安静下来，只有张桂香偶尔吸气的声音。
李婆子很快从灶房出来，手里端来碗冒着热气的红糖艾叶汤，用小勺舀了，吹凉了递到张桂香嘴边：“喝点，暖暖身子，也让娃往下顺顺。”
张桂香小口喝着，汤是甜的，混着艾叶的苦香，暖意顺着喉咙往下走，腰上的坠痛似乎轻了些。
她看着李婆子鬓角的白发，心里暖烘烘的，刚嫁过来时，她还怕婆婆厉害，没成想李婆子看着严肃，心却软，怀这胎时她吐得厉害，李婆子天天变着法给她做软和的吃食，夜里还总过来看看她盖没盖好被子。
“阿姑，您歇会儿吧，我没事。”
张桂香轻声说。
“歇啥，”李婆子擦了擦她嘴角的汤渍，“你娘不在这儿，我这个做婆婆就得替她照看着你，当年我生青河时，大雪封山，稳婆来不了，就靠我自己阿娘守着，那时候我就想，以后我当婆婆了，定要好好待媳妇。”
正说着，张桂香突然皱紧眉头，倒吸了口凉气，手紧紧攥住了炕沿。
“咋了？
可是疼得紧了？”
李婆子赶紧按住她的手。
“嗯，比刚才疼～～～”张桂香咬着唇，额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这次的疼来得猛，像有只手在肚子里往下拽，疼得她腰都首不起来，约莫过了半盏茶，才慢慢松了劲。
“这就快了，”李婆子拍着她的手背，“规律了，间隔短了，就是娃要往下走了，你别硬扛，疼了就喊出来，喊出来松快些。”
张桂香摇了摇头：“不碍事，我能撑住。”
她是个要强的，不想让人看着娇气。
张彩霞端着盆热水进来，见她疼得脸色发白，赶紧把盆放在炕边：“二弟妹，要不我给你揉揉腰？
我生那几个娃的时候你大哥给我揉腰，能好受些。”
“不用了大嫂，”张桂香喘着气说，“您忙您的吧。”
“忙啥，这时候还有啥比你生娃要紧？”
张彩霞挨着炕边坐下，不由分说地把手放在她腰上，轻轻揉着，“我知道你要强，可生娃不是逞强的时候。
你看我，当年生老大，疼得嗷嗷叫，村里都能听见，过后还不是该咋过咋过？”
她揉得力道正好，腰上的酸胀真的轻了些。
张桂香心里一暖，没再推辞，任由她揉着。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院子里的雪己经没过脚踝，李青海还没回来，张桂香的疼一阵比一阵紧，间隔也越来越短，从一盏茶变成了半盏茶，疼起来时，她攥着炕沿的手青筋都绷了起来，指节泛白。
“这二弟咋还不回来？”
张彩霞急得首跺脚，“张稳婆再不来，娃都要出来了！”
李婆子沉着脸没说话，只是往灶房望了望，她心里也急，可不能在产妇面前露出来。
她拿了块干净的帕子，给张桂香擦了擦汗：“别急，老二办事靠谱，定是路上不好走，耽搁了，张稳婆是这十里八村最好的稳婆，经验足，来了指定能顺顺当当的。”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扑通”一声，接着是李青海的喊声：“阿娘！
大嫂！
我把张婶子请回来了！”
屋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李婆子赶紧起身掀帘，只见李青海扶着个裹着厚头巾的老妇人进来，老妇人手里拎着个蓝布包，鞋上沾着泥雪，进门就跺了跺脚：“这大雪天儿的！
要不是看在你家人实在我才不来！
这雪没到膝盖，要不是你家老二扶着，我老婆子差点儿摔了两跤！”
这是邻村张家村的张稳婆，接生还没失手过，十里八村儿的人都信她。
她解下头巾，露出张布满皱纹却精神的脸，往炕边一凑，先看了看张桂香的脸色，又摸了摸她的肚子，又看了一下宫口，眉头一挑：“哟，都只开了三指了，咋才叫我？
这都快生了！
不过还好，宫缩规律，娃的位置也正，看着是个顺当的。”
“这不是算着还有两天才生嘛，谁知道竟然提前了，你快看看，我家老二媳妇儿疼得厉害。”
李婆子赶紧解释道。
“疼是好事，不疼娃咋出来？”
张稳婆摆摆手，从蓝布包里掏出块白布铺在炕边，又拿出剪刀、麻线和一小包草药，“烧热水去！
越多越好！
再拿点白酒来，给剪刀消毒！
李老二你出去，女人家生孩子，男的在这儿碍事！”
李青海赶紧应声，退到了院子里，搓着手在雪地里来回走，耳朵却紧紧贴着门缝，生怕错过屋里的动静。
张稳婆让张桂香侧躺着，手掌轻轻按在她腰上揉：“你虽然是生过几个孩子的人了，但我还是要嘱咐你，疼的时候就往下使劲，别憋着！
像解大手那样，把劲往底下用，懂不？
别光顾着喊，喊得再响没用。”
张桂香点了点头，疼又上来了，这次比之前更猛，她照着张稳婆说的，往下使劲，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哼声。
“对，就这么使劲！”
张稳婆眼睛一亮，“再用点力！
让娃往下走！”
张彩霞在旁边递热水：“二弟妹，喝点水，润润嗓子。”
张桂香喝了口水，刚放下碗，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她弓起身子，手紧紧抓住了张稳婆的胳膊。
“来了来了！
这是要开骨缝了！”
张稳婆按住她，“别慌，我看看～～～～～嗯，开了五指了！
快了！
再撑会儿！”
李婆子蹲在灶房门口烧火，耳朵竖着听屋里的动静，听见张稳婆说“快了”，赶紧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苗“噌”地蹿了起来，映得她脸上暖烘烘的。
屋里，张桂香的疼越来越密，几乎没了间隔，疼起来时浑身发抖，冷汗把棉袄都浸透了。
张稳婆却越来越精神，一会儿让她侧躺，一会儿让她平躺，手在她肚子上轻轻推着：“娃的头下来了，就差最后一下！
桂香，攒点劲，我数到三，你就猛劲往下挣！”
张桂香咬着牙，点了点头，眼里迸出点光。
“1～～～”张稳婆的手按着她的小腹，指尖轻轻往下推。
“2～～～”张彩霞攥着她的另一只手，大声喊：“快了快了，马上就好了！”
“三！
使劲！”
张桂香拼了命地往下挣，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她觉得身下像是被撕裂了，疼得眼前发黑，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娃生下来。
“哎！
出来了！
看见头发了！”
张稳婆大喊一声，手上加了点劲，“再使劲！
就一下！
别松劲！”
又是一阵剧痛炸开，张桂香几乎要晕过去，却突然觉得肚子一空，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阵响亮的哭声，像小猫叫，却又清亮得很。
“生了！
生了！”
张稳婆抱着个红彤彤的小肉团，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是个闺女！
白胖白胖的！”
张桂香松了口气，浑身一软，瘫在草席，眼泪却忍不住往下掉，不是疼的，是欢喜，虽然生的疼，即使是顺顺利利的就生下来了，而且没有用多久的时间。
李婆子听见哭声，赶紧跑进屋里，见张稳婆正用布包着小娃，凑过去一看，小娃皱着眉头，闭着眼哭，小脸圆圆的，鼻子像李青海，高鼻梁，眼睛却像张桂香，心里一下子软了：“好，好，平安就好。”
张稳婆把小娃放在张桂香身边，又转身去处理胎盘：“这丫头有福气，腊八节生的，以后定是个心善的，胎盘还得等会儿下来，暂时别碰她，让她歇会儿。”
张彩霞端来碗红糖鸡蛋，小心翼翼地递到张桂香嘴边：“二弟妹，先喝点，补补身子，你可真厉害，从发作到生，还不三个时辰，我们六丫头是个知道心疼娘的！”
张桂香小口喝着鸡蛋汤，看着身边的小娃，心里甜滋滋的。
小娃哭了一会儿，渐渐停了，小嘴咂了咂，像是在找奶吃。
这时候，李青海的声音隔着门传来，“阿娘，桂香和娃都好？”
“都好！”
李婆子笑着说，“是个闺女，白胖得很！
等我们收拾好了，你就可以进来看你闺女了！”
鸡蛋汤喝完，在张稳婆的帮助下，张桂香把胎盘分娩出来。
张稳婆给张桂香仔细收拾干净，又换了干净清爽的衣服，张桂香才重新躺到了炕上，孩子也放在张桂香的旁边，刚出生的孩子挨着娘的身体才能取暖。
张彩霞用草席裹着麦秆和灶灰，又拿着扫把把这一片狼藉收拾干净，然后拿着这些东西去了后院，这些东西是要在后院挖个坑烧了埋了的。
屋子里收拾好，李婆子才对着张稳婆说道:“辛苦你了，老姐姐，跟我去堂屋喝口水，暖暖身子，歇口气。”
张稳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着李婆子出了西厢房， 她们两个老太婆之间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商量。
见稳婆和自家娘出了屋子，李老实搓着手走进来，凑到炕边，看着张桂香和小娃，咧着嘴笑，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憋出一句：“娘子，辛苦你了。”
张桂香笑了笑：“你待我如珠如宝，再辛苦，我都觉得值。”
听了张桂香的话，李青河笑的更傻了。
但这份傻样却是深得张桂香的心，女子不易，只盼望嫁的一个良人，夫妻二人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话说回正房，李婆子赶紧从兜里掏出二十个铜板递给张稳婆：“老姐姐今天辛苦你了，这些铜板你收着，是你应得的。”
张稳婆接了钱，笑着说：“你我之间客气啥，你也是过来人了，这坐月子的忌讳想来也不用我多说，如今孩子生下来了，这洗三也是打算怎么办？”
“这洗三当然得老姐姐你来主持，这丫头还是第一个在大冬天出生的孩子，洗三需要准备些什么我也不清楚，需要些什么老姐姐你只管开口。”
李婆子说道。
其实李婆子大概知道大冬天的是怎么洗三，只是具体的不清楚，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
“这大冬天的洗三其实也差不多，就是天气冷我们就不折腾孩子了，我们就走个过场，到时候屋子里多烧几个火盆，把屋子里烧的暖暖的，到时候把孩子抱出来，把她的小屁股露出来洗一洗就好，”张稳婆说道。
听了张稳婆的话，李婆子的点点头说道，“老姐姐放心，一切东西我们都会准备好的，后天还要麻烦你再过来一趟，给孩子收生。”
“这个你放心，后天我肯定来给孩子收生，虽说我们庄稼人家的孩子没有那大户人家的孩子金贵，但是该有的还是得有，你这个小孙女倒是挑了一个好时间，我一定给她一个漂漂亮亮的收生。”
张稳婆说道。
张稳婆这话说的李婆子心花怒放，就像张文博说的一样，庄稼人家的孩子又怎么样？
该洗三的照样要洗三。
“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今天是腊八节，家里的事情还多，我就先回去了。”
张稳婆说道。
“那我就不耽误了姐姐你的时间了，我这就叫我家老二送你回去。”
说着，李婆子对着西厢房喊道，“老二，老二，快出来，送你张婶子回家，这大雪天的你多看着点张婶子，可别让你张婶子磕着碰着的。”
在西厢房陪媳妇儿的李青海一听自家娘喊，赶紧从西厢房出来，听了自家人的吩咐，赶紧上前搀扶着张稳婆说道:“张婶子，今天多谢你了，我这就送你回家，这雪天路滑，你走慢点。”
张稳婆扶着李青海的手，小心翼翼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一家人就是客套，我就是吃这碗饭的，这些都是我该做的，整天跟我客套来客套去的做什么？
真是见外。”
李青海傻笑，“那也是婶子你的本事。”
看着人走出了院门，李婆子回到屋里，就看到自家老头子坐在炕上，啪嗒啪嗒的抽着旱烟。
李婆子坐到自家老头子对面，顺手拿起笸箩里的针线说道：“这六丫头倒是会挑时间，那怕只有这天来到我们家，是个有福气的，得给她起个名，老头子，你看叫什么名字好？”
“这么快就要起名字了？
不合适吧，还是等她立住了再取名字吧！”
李老头说道。
“我说你这老头子就不知道变通呢？
咱们先给孩子起个名字，不就代表这孩子己经立住了吗？”
李婆子反问道。
李老头又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旱烟，“你说的也对，我们庄稼人家给闺女取名字都是花呀草的，她几个姐姐也叫花，那你说六丫头要叫什么花？”
面对自家老伴儿取名字的能力，李婆子感觉有些有心无力，“今儿是腊月初八，腊八节，外面下了雪，你看院里那树枝，都压着雪，像云落在枝上，就叫云枝吧，李云枝，盼她以后像树枝那样，经得住风雪。”
“好，听你的，就叫云枝。”
李老头点点头说道，“李云枝，好听。”
你婆子放下手里的针线说道:“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儿媳妇。”
说着李婆子起身离开堂屋，来到了西厢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自家二儿媳妇。
张桂香也觉得这个名字好听，轻轻摸了摸小娃的脸蛋：“云枝，我的小云枝。”
怀里的小娃突然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黑葡萄似的，亮得很，不像刚出生的娃娃那样浑浊，反而带着点茫然，还有点～～～～惊讶？
张桂香愣了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可李云枝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医院里走的，七十多岁，无儿无女，闭上眼时还想着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怎么一睁眼，就成了个刚出生的娃娃？
还被人抱在怀里，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这一叫，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哪是她的声音？
分明是奶娃娃的动静！
“你看这娃，还跟你打招呼呢！”
李婆子凑过来看，笑着说，“这眼睛真亮，长大了指定是个俊姑娘。”
李云枝心里乱糟糟的，只能任由她们摆弄，人小没人权。
她往张桂香怀里拱了拱，小脸上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张桂香感觉到怀里的娃笑了，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我的小云枝，以后可得乖乖的，娘给你做花袄，给你梳小辫。”
雪落在屋顶上，簌簌地响，像是在为这个新生的小生命唱着歌。
西厢房里既温暖又温馨，李婆子看着这个小孙女，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是格外的喜欢，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吧。
“你好好坐月子，我去看看腊八粥煮好没有？”
说着，李婆子转身出了西厢房。
见自家婆婆出了屋子，张桂香看着怀里的小女儿也是心满意足，这个小女儿是个心疼娘亲的，一点都没折腾自己，顺顺利利的就生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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