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林小满盯着监护仪上起伏的绿色波纹。
陆沉舟的胸膛在白被单下规律起伏，可那道横贯眉骨的伤口仍在渗血，把枕头染成暗红色。
"家属需要去补签病危通知书。
"护士递来钢笔时，橡胶手套发出黏腻的摩擦声。
林小满握笔的手顿在半空，笔尖在纸面戳出一个个小坑。
三个月前签剖宫产同意书时，陆沉舟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我在"。
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亮着红光，林小满机械地投币。
易拉罐滚落的声响惊醒了记忆——同样的位置，她曾蹲在这里哭到打嗝，而陆沉舟举着热奶茶蹲在旁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儿童绘本。
"小姐，您的咖啡。
"护士站的呼叫铃突兀响起，林小满手一抖，深褐色的液体泼在病危通知书上。
褐色污渍恰好晕开"脑死亡"三个字，像命运开出的残酷玩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未知号码发来的照片让她浑身发冷。
画面里陆沉舟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怀里抱着个裹在蓝条纹襁褓中的婴儿。
拍摄角度显示这是从病房门缝***的，而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戳正是三小时前——他车祸入院的时间。
重症监护室的玻璃映出她扭曲的脸，林小满突然想起今早急诊室护士的闲聊："307床家属真奇怪，明明自己重伤还要打听产科病房......"冷汗顺着脊梁滑进病号服领口，她转身时撞翻了器械车，金属托盘砸在地砖上发出巨响。
"小心！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小满猛地回头，正对上陆沉舟的主治医师惊讶的目光。
李医生手中的病历夹啪嗒掉在地上，"陆先生不是应该......""他在哪？
"林小满打断医生的话，指甲陷入掌心。
走廊监控摄像头红灯在她眼中扭曲成血色光点，记忆闪回车祸现场——被撞飞的行李箱里露出半截蓝色襁褓。
医生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她心脏狂跳："陆先生的确在抢救，但您刚才说看见......"电梯间镜面映出林小满苍白的脸，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病号服口袋鼓鼓囊囊。
掏出来竟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婴儿连体衣，胸口绣着"L&W"字母——那是她和陆沉舟名字的首字母。
"这不可能......"她颤抖着翻开衣服内衬，夹层里掉出张泛黄的检查单。
202X年X月X日的B超影像上，两个重叠的胚胎轮廓清晰可见，诊断结果写着"双活胎"。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视频通话请求。
屏幕亮起瞬间，林小满差点摔了手机——画面里陈玥正给婴儿喂奶，背景墙上的电子钟显示23:17，正是陆沉舟被推进手术室的时间。
"终于肯接电话了？
"陈玥的笑容甜得发腻，"沉舟说你看到宝宝会开心的，虽然他现在还不能陪你......"镜头突然转向病床，陆沉舟虚弱地抬起手，腕上的婚戒在监护仪蓝光下闪烁。
林小满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枚戒指她今早在血泊里见过，当时镶嵌的钻石少了一颗。
此刻视频里陆沉舟无名指上的戒指完好无损，而她贴身佩戴的对应戒指却不知所踪。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林小满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
窗外闪电划过天际，照亮病房里某个反光的物体——那是她失踪的婚戒，此刻正躺在陈玥枕边的床头柜上。
医生推门而入的脚步声打断了通话，林小满慌乱中挂断视频。
李医生举着CT片的手停在半空："陆先生颅内有微量出血，但更棘手的是......"胶片上的阴影在日光灯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一首要求见你。
"医生突然压低声音，"特别是提到双胞胎的时候，监护仪数值就会出现异常波动。
"他递过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陆沉舟歪扭的字迹："告诉小满，冰箱第二格有惊喜。
"林小满冲向医院食堂时，雨水顺着发梢滴在手机屏幕上。
导航显示陆沉舟公寓就在三公里外，而她的双腿却像灌了铅。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冰箱冷气扑面而来，第二格抽屉里躺着个扎着蝴蝶结的纸盒。
粉色的礼盒上印着卡通孕妇图案，拆开后是枚刻着"平安"二字的和田玉坠。
林小满突然想起孕晚期陆沉舟总拉着她摸自己小腹："等我们的姑娘出生，要戴爸爸挑的玉坠才漂亮。
"手机疯狂震动，陈玥发来的语音消息里夹杂着婴儿哭声："沉舟说你们有过约定，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给彼此一次机会......"背景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接着是陆沉舟微弱的声音："小满......密码......"林小满颤抖着输入结婚日期，手机银行APP弹出十几条转账记录。
最近的一笔高达两百万，备注写着"试管婴儿后续治疗费"，收款方是市妇幼保健院VIP科室。
"找到什么了？
"身后突然响起李医生的声音。
林小满转身时碰倒了纸巾盒，散落的纸巾中飘落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岁的陆沉舟站在产房外，手里捧着"年度最佳丈夫"奖杯，照片背面写着"致我的双胞胎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