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古有十日,栖于汤谷,一日出一日落。
十日共出,祸大乱,生灵涂炭。
神射手羿,领命射九日,平定天下。
但无人知晓的是,我的兄弟姐妹并无祸心,他们全部死于一场阴谋。。。
---------------辛蕊的指尖悬在乌尔曼试剂上方,那粘稠的淡黄色液体在玻璃皿里泛着隐隐的折射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化学药剂气味,混杂着若有若无的铜腥。
X市博物馆的地下工作间恒温恒湿,隔绝了地上七月的暑气,却隔绝不了那股渗入骨头里的阴冷感觉。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后颈处的胎记似乎被看不见的湿气蛰了一下,隐隐发痒。
她讨厌夏天的酷热,但更喜欢不起来这种深入骨髓的冷。
面前工作台上,一面唐代金乌衔日纹铜镜静静躺在无影灯下。
它被岁月侵蚀得太深,曾经光可鉴人的镜面被层层叠压的铜锈和泥垢封埋,只剩下边缘一圈凸起的纹饰勉强地透露出一点盛唐气象的余晖——三足金乌振翅欲飞,羽翼间仿佛还残留着熔金般的光焰,只是被厚重的墨绿色锈壳死死裹住,如同被束缚起来一般。
辛蕊左手捏起一把细如柳叶的竹柄小刀——她天生左利手,但下手极稳,这在需要精细操作的文物修复领域是莫大的优势。
那刀尖闪烁着一点寒芒,辛蕊谨慎地拿着它探向金乌羽翼根部一处顽固的墨绿色锈斑。
刀尖与铜锈接触,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暗绿色的锈粉簌簌落下。
突然,刀尖似乎碰到了锈层下一个异常坚硬的部分,力道在毫厘间失控,锋利的刀尖猛地一滑,瞬间掠过辛蕊右手食指指腹!
“嘶——”锐痛传来。
一滴殷红的血珠迅速在白皙的皮肤上渗出,然后无声地坠落,正正砸向那块刚刚被清理、还裸露着一点暗红铜底的金乌羽翼根部。
嗡——!
突然,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在辛蕊脑中骤然崩断。
眼前的铜镜猛地爆发出难以首视的光芒,那滴鲜血如同滴入了滚烫的熔炉,瞬间汽化,化作一缕红烟,倏地钻进了那墨绿色的锈壳深处!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如同烧红的钢针,顺着她手指的伤口猛地扎了进去,沿着手臂的经络一路向上,狠狠刺入后颈那块三角形的胎记!
“呃啊!”
辛蕊痛得眼前发黑,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左手猛地撑住工作台面才稳住身形。
就在这一瞬间,她眼前的画面彻底变了。
工作室里冰冷的灯光、银灰色的器械、陈列架上待修复的陶俑碎片……所有现实的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燃烧着的金色海洋。
天空是熔化的赤金,翻滚着流淌下来。
没有泥土,没有草木,只有一片缓缓流淌着的宛如液态金属的海。
在这片金色海洋的中心,矗立着一棵巨大的树。
它的主干如同盘踞的金龙,虬结的枝桠刺向燃烧的天空,每一片叶子上都如火焰在燃烧。
辛蕊的视野里,无数枚这样的叶片串联着天空与熔金之海的光芒,将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金红色熔炉。
纯粹由光芒构成的热浪,带着焚尽一切的威势,无声地咆哮着扑面而来!
辛蕊感觉自己像一片投入炼钢炉的枯叶,瞬间就要化为飞灰。
她无法呼吸,皮肤感受到强烈的灼痛,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这无形的热力瞬间蒸干。
在这片燃烧世界的中心,在那株顶天立地的巨树的最高枝桠上,辛蕊看到了“它”。
那是一只巨鸟。
它的身形模糊在无尽的光热之中,只能看到由金色烈焰构成的庞大轮廓。
但仅凭轮廓就足以感受到那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神性。
三只仿佛由熔岩凝聚而成的巨爪紧紧扣住巨枝,爪下流淌的金色火焰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这是金乌?
传说中的太阳神鸟?
一股惨夹着敬畏的悸动从灵魂深处涌现,猛地攥住了辛蕊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就在辛蕊的意识即将在这片光热中彻底融化之际,那高踞于神树之巅的庞大金乌,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它那光焰构成的头颅,似乎朝着辛蕊这个渺小意识存在的方向,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丝。
那燃烧着的“眼睛”,如同两个正在塌缩的太阳,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的阻隔,落在了她的身上!
轰——!
一股炽热洪流,随着这一瞥,从那个燃烧的世界中心咆哮着冲来!
辛蕊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股洪流撕碎!
视野里最后清晰捕捉到的,是那神鸟巨大羽翼边缘,一片边缘流淌着熔金光泽、内部却蕴含着赤红火焰的羽毛虚影,脱离了本体,化作一道撕裂时空的流光,朝着她飞来而来,瞬间穿透了她的眉心。
“嗬——!”
现实中,辛蕊猛地倒抽一口凉气,身体剧烈地一弹,像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向后踉跄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工具架上,发出一声闷响,工具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
工作室里刺眼的白炽灯光重新刺入眼帘,带来短暂的眩晕。
眼前那燃烧的熔金世界、顶天立地的神树、煌煌如日的三足金乌……所有幻象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工作台上那面沉寂的唐代铜镜,以及镜面上,她滴落的那一滴血所留下的暗褐色的小小痕迹。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汗水早己浸透了她的后背,额前的碎发也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
后颈那块胎记的位置,此刻正传来一阵阵清晰而灼热的搏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正随着她的心跳一起脉动,又烫又胀,带着一种奇异的麻痒感。
更诡异的是,恒温空调系统依旧在低声嗡鸣,但室内的空气却像是被无形的火炉炙烤过,变得异常闷热干燥。
她撑着工作台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台面,那温差让她一个激灵。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工作台上的玻璃皿,里面的乌尔曼试剂,那粘稠的淡黄色液体,此刻竟然在剧烈地翻腾!
细密的气泡不断从底部涌起、破裂,发出轻微的“啵啵”声,淡黄色的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成了浑浊的橙红,伴随着不断冒出的白色水汽。
辛蕊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和混乱的思绪。
是幻觉?
低血糖?
还是这铜镜上沾染了什么未知的化学污染物?
无数个科学解释的念头在脑中飞速闪过,但都无法解释那灵魂深处的灼烧感,无法解释后颈那持续不断的灼热搏动,更无法解释眼前这沸腾的试剂——它看起来,就像是被投入了烧熔的铜汁!
她抬起右手,食指指腹上那道被小刀划破的细小伤口己经不再流血,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可就在刚才,就是这一滴血……辛蕊的目光再次落回铜镜上,落在那只被厚重铜锈包裹、此时却透出一丝金光的三足金乌浮雕上。
她的目光不再是纯粹的对物件的审视,而是带上了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的探寻。
指尖残留的疼痛和后颈的灼热在无声地提醒她: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这面沉寂千年的铜镜,就在刚刚,向她泄露了一丝来自遥远时空的秘密。
她缓缓吸了一口依旧带着点燥热的空气,左手重新拿起那把竹柄小刀,刀尖微微颤抖着,再次探向铜镜上那只三足金乌羽翼深处的墨绿色锈斑。
刀尖轻触锈壳,发出细微的“沙”声。
“好,”辛蕊的声音在安静的工作间里响起,像是在对镜子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确认,“让我听听,你究竟想说什么。”
冰冷的刀锋下,那墨绿色的锈壳深处,似乎有微弱的金色光点,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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