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混着雨后的潮湿，凝成一种挥之不去的压抑。
沈清音推开病房门时，小雨正靠在床头，望着窗外被雨水洗净的天空。
听见动静，她缓缓转过头来。
“妈。”
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下。
沈清音的心猛地揪紧。
这是三天来，女儿对她说的第一个字。
她在床沿坐下，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触女儿手腕上的纱布：“感觉好些了吗？”
小雨点点头，目光却飘向远处：“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一片深蓝色的海，海水很温暖，一首有人在叫我往深处游。”
沈清音屏住呼吸：“是谁在叫你？”
“不知道。
很多人的声音，很熟悉，又很陌生。”
小雨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被单，“他们说，游到最深的地方，就能找到答案。”
“什么答案？”
“所有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我会这么痛苦，为什么没有人理解我，为什么活着这么累……”小雨的声音越来越低，“后来我听见你在叫我，声音很远，但是很着急。
我就往回游了。”
沈清音紧紧握住女儿的手，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小雨枕头下露出一角笔记本。
那是小雨从初中就开始用的日记本，封面上还贴着早己褪色的卡通贴纸。
“能把这个给妈妈看看吗？”
她轻声问。
小雨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翻开日记本，最近几页的记录让沈清音触目惊心：“3月15日：又在潮汐上看到了那个测试。
测测你的灵魂属于哪种颜色。
我的结果是深蓝色，说是最敏感、最深邃的类型。”
“3月22日：收到了深蓝秘境的邀请。
原来有这么多人和我一样，我们都是深蓝色灵魂。”
“4月5日：完成了第一个任务。
把最痛苦的记忆写下来，烧掉，看着灰烬被风吹走。
奇怪的是，真的感觉轻松了一些。”
“4月18日：圣歌真好听。
每次听完都觉得平静，好像有人在抚摸我的灵魂。”
“4月29日：他们说得对，这个世界配不上我们。
只有深蓝才是归宿。”
最后一页的日期，正是小雨出事的前一天。
沈清音合上日记本，指尖冰凉。
这个“深蓝”比她想象的更狡猾——它不是强行控制，而是循序渐进地诱导，让受害者主动走向深渊。
手机震动，李教授发来新的消息：“查到了那家科技公司的背景。
实际控制人是一个叫心灵灯塔的基金会，注册地在开曼群岛。
这个基金会近年来投资了多家互联网公司和心理研究机构。”
紧接着发来的是一份研究报告的截图。
沈清音瞳孔骤缩——报告的作者之一，竟然是她大学时代最尊敬的导师，国内著名的心理学教授周文渊。
周教授去年退休时，她还去参加了荣休典礼。
老人慈祥的笑容犹在眼前：“清音啊，以后就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来推动心理学的发展了。”
怎么会是他？
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窗户，像无数个疑问在叩问。
沈清音站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花园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女独自坐在长椅上，任凭雨水打湿衣裳。
她的手腕上，也缠着一圈白色的纱布。
“妈。”
小雨突然开口，“你相信有另一个世界吗？”
沈清音转过身，看见女儿眼中闪烁的迷茫。
她走回床边，轻轻整理小雨额前的碎发：“我相信有很多我们还不了解的事物。
但我不相信，有什么地方会比爱你的人身边更好。”
小雨低下头，良久，轻声说：“那个音乐……在三分十七秒的地方，仔细听。”
沈清音立即戴上耳机，找到那个时间点。
这次她听清楚了——那段模糊的和声，分明是很多人在重复同一句话：“你不属于这里。”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收到一封匿名邮件。
点开后，屏幕上只有一行字：“停止调查。
除非你想知道周文渊实验室的真相。”
雨声渐密，窗外的世界模糊成一片灰蒙蒙的水雾。
沈清音握紧手机，感觉到一张巨大的网正在缓缓收拢。
但她知道，她己经摸到了网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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