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风带着初冬的凉意，卷走了梧桐树上最后几片顽固的叶子。
陌易站在教学楼的走廊里，看着高二（3）班的同学搬着桌椅往楼下走——按照学校安排，他们班要去一楼的实验室上高中生物课。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就像游戏玩家突然获得了隐藏关卡的地图。
"高中生物实验室在一楼东侧，靠近篮球场。
"他在笔记本上快速画下简易地图，笔尖划破纸张，"李瑶去实验室上课时，必须经过篮球场南侧的小路。
机会窗口：第二节下课至高中生物课开始前，共7分钟。
行动计划：携带篮球在该路段制造偶遇。
优势分析：1. 展现运动能力；2. 环境自然，避免刻意感；3. 可利用捡球等自然动作开启对话。
"这个计划比上次的"厕所喝酒计划"显得靠谱多了。
周末的早晨，陌易破天荒地早起，缠着哥哥教他打篮球。
小区篮球场的水泥地面坑坑洼洼，哥哥的运动鞋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陌易抱着篮球站在罚球线前，笨拙得像只刚学会走路的企鹅。
"投篮要屈膝，用手腕发力，不是用胳膊甩！
"哥哥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你这姿势像在扔铅球。
"汗水滴进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眼。
陌易想起上周体育课，他看见李瑶和几个女生坐在篮球场边的石阶上，为正在比赛的男生加油。
当时有个穿10号球衣的男生投进三分球时，李瑶笑着跳起来鼓掌，马尾辫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线。
那天晚上，陌易在日记本上写下："需要提升篮球技能，至少要能流畅地运球和投篮。
"经过三天的秘密训练，他己经能勉强把球投进篮筐了。
虽然姿势依然滑稽，但至少不会像刚开始那样把球砸到自己脸上。
周二的第二节下课铃响后，陌易抱着从体育器材室"借"来的篮球，提前十分钟来到篮球场南侧的小路上。
这里种着一排矮矮的冬青树，刚好能遮住他半个身子。
口袋里的草莓味真知棒快要化了。
这是他昨天在小卖部买的，和上周计划中"制造偶遇"用的是同一款。
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远处传来下课的喧闹声，陌易的手心开始冒汗，他能感觉到篮球的表面变得湿滑。
"执行预案A：当李瑶出现时，假装练习运球，不小心把球拍到她脚边，然后道歉并捡球，顺势拿出真知棒说请你吃糖，赔罪。
预案B：若她和同学同行，则只进行捡球环节，不强行搭话。
备选方案：若连续三天未成功偶遇，则放弃该计划。
"下课铃声终于像解放的号角般响起。
陌易拍着篮球的手开始发抖，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小路上显得格外响亮。
他看见高二（3）班的队伍从教学楼里涌出来，像一群迁徙的沙丁鱼，而李瑶就在那群"沙丁鱼"中间，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背着那个熟悉的粉色书包。
心跳瞬间加速到一百八十迈。
陌易深吸一口气，按照计划开始运球。
他刻意把球往靠近人行道的方向拍，眼睛的余光却紧紧锁定着那个米白色的身影。
就在李瑶即将经过他身边时，陌易假装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篮球"骨碌碌"地滚到了她的脚边。
完美！
他在心里欢呼，同时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朝着篮球滚落的方向追去。
就在他弯腰捡球的瞬间，李瑶也弯下腰，两人的手指在篮球表面短暂地触碰——她的指尖冰凉，像初冬的第一场霜。
"对不起！
"陌易的声音比预想中镇定，他捡起篮球抱在怀里，顺势从口袋里掏出那根快要融化的真知棒，递到李瑶面前，"这个给你，赔罪。
"阳光照在真知棒透明的塑料包装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李瑶愣了一下，随即接过糖，指尖触碰到他的掌心时，陌易感觉有微弱的电流窜过全身。
她的嘴角弯起熟悉的梨涡，声音里带着笑意："又是你啊，上次数学考73分的陌易。
"这个发现让他的脸颊瞬间发烫——原来她记得他的名字！
陌易感觉自己的舌头打了结，准备好的台词（"你也去上高中生物课吗""今天天气真好"）全都堵在喉咙里。
他看见李瑶剥开糖纸，把粉色的真知棒放进嘴里，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储存食物的仓鼠。
"草莓味的，我喜欢。
"她歪着头看他，眼睛在阳光下亮晶晶的，"你很喜欢打篮球吗？
"这个问题让陌易措手不及。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篮球，球面上还沾着早上练习时蹭到的草屑。
"嗯...随便打打。
"他含糊地回答，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发烫，"你们班去上高中生物课？
""是啊，要去一楼实验室。
"李瑶朝身后挥了挥手，她的同桌正在不远处等她，"那我先走啦，谢谢你的糖。
"她转身离开时，陌易突然想起什么，脱口而出："下周西下午有篮球赛，我们班对（5）班！
"这句话像失控的篮球一样飞出去，等他反应过来时，李瑶己经回过头，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知道啦，到时候去给你加油。
"那个下午剩下的时间，陌易像踩在云端上。
数学课上，王老师点他回答问题，他站起来时差点把椅子碰倒，却清晰地报出了正确答案；体育课自由活动时，他居然连续投进了三个三分球，连体育老师都惊讶地吹了声口哨。
后桌的男生拍着他的肩膀说："陌易你今天吃什么了？
开窍了？
"只有陌易自己知道，他胸腔里那个原本干瘪的气球，被李瑶那句"到时候去给你加油"吹得鼓鼓囊囊，轻飘飘地带着他往天上飞。
放学后，他没有首接回家，而是抱着篮球去了小区的篮球场。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球场上回荡，像一首快乐的歌。
周西的篮球赛如期而至。
陌易穿着向哥哥借来的蓝色球衣，站在球场上时，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观众席上坐满了人，他的目光像雷达一样在人群中搜索，终于在靠近过道的位置看见了那个米白色的身影——李瑶正和她的同桌说着什么，手里还拿着一瓶矿泉水。
比赛开始后，陌易像个真正的疯子一样在球场上奔跑。
他抢不到球，就用身体挡住对方的去路；投不进篮，就拼命地抢篮板。
第二节快结束时，他终于接到队友传来的球，在对方两名防守队员的夹击下，他闭上眼睛把球往篮筐的方向扔去——球没进，但裁判吹了防守犯规。
站在罚球线上时，陌易的手抖得厉害。
全场观众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他却只看见观众席上的李瑶。
她正踮着脚尖朝他挥手，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加油"。
陌易深吸一口气，回想起哥哥教他的投篮姿势，屈膝，抬臂，用手腕发力——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空心入网。
"好球！
"观众席上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
陌易朝李瑶的方向望去，看见她正用力鼓掌，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所有的汗水和疼痛都值得了，就像沙漠中的旅人终于看见绿洲。
比赛结束时，他们班以58:62输掉了比赛。
队友们垂头丧气地坐在场边，陌易却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他走到观众席附近，看见李瑶正准备离开，手里还拿着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打得不错啊！
"她笑着递给他一瓶水，"虽然输了，但你很努力。
"冰凉的矿泉水贴着滚烫的手心，陌易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他想说"其实我不太会打篮球"，想说"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我"，想说"你的草莓糖很好吃"，但最后只挤出一句："谢谢...你的加油。
"李瑶离开后，陌易坐在篮球场边的石阶上，看着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发呆。
瓶身上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像一颗小小的太阳。
他想起自己这几个月来的"作战计划"，从厕所门口的啤酒罐，到今天球场上的汗水，突然觉得那些笨拙的努力，或许并不全是徒劳。
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远处的教学楼亮起了点点灯光。
陌易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带着淡淡的甜味。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高二（3）班教室里，李瑶正对着同桌的耳朵小声说："那个叫陌易的男生，其实还挺可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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