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深处的霉味混着铁锈气往鼻腔里钻,应急灯的电流声像只停不下来的飞虫,在狭窄的空间里嗡嗡打转。
陆寻走在前面,指尖偶尔蹭过墙壁上的划痕——那些深浅不一的印记大多是前玩家用武器划的,深的地方能看见钢板下氧化发黑的铜丝,在淡红色的灯光下泛着暗绿的光,像极了陷阱里渗出的毒液。
张三跟在后面,一瘸一拐的,右腿裤腿被毒液腐蚀的破洞还在渗血,每走一步都扯得伤口发疼。
他攥着贴胸口袋里妹妹的照片,时不时抬头瞄陆寻的背影,心里总犯嘀咕:这人靠看别人“怎么死”活着,咋看都透着点邪门,但偏偏每次说的陷阱位置都准得吓人。
“哥,咱们这是往哪走啊?”
张三忍不住打破沉默,“你说的净化剂,真在前面?
俺这腿快疼得没知觉了。”
陆寻没回头,抬手指了指通道顶部一个布满灰尘的监控摄像头:“看到那个没?
第47份录像里,有个玩家躲进监控室后就没再出来——要么是找到了安全区,要么是藏了好东西。”
张三仰着脖子看了眼摄像头,镜头外壳裂着道缝,里面的镜片蒙满灰,怎么看都像早就坏了。
他打了个寒颤:“这玩意还能用?
不会把咱们的位置传给系统吧?”
“早坏了。”
陆寻走到摄像头下方,踮脚摸了摸外壳,指尖沾了层黑灰,“你看镜头盖都碎了,要是能监控,咱们现在早被变异鼠围堵了。”
说话间,两人己经走到通道尽头,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挡在面前。
门上贴着张泛黄的纸条,用马克笔写着“里面有怪,别进来!”
,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笔触里满是慌乱。
张三刚想往后缩,手腕就被陆寻拽住了。
陆寻从兜里掏出那支黑色马克笔,在纸条旁边补了行字:“里面有咖啡,比怪值钱。”
“啊?”
张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陆寻从背包里摸出根铁丝钩,插进铁门的锁孔里轻轻转了两下,“咔嗒”一声轻响,锁开了。
铁门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灰尘簌簌往下掉,陆寻抬手挡了挡,往里一看,监控室里一片狼藉——三张破旧的办公椅倒在地上,桌子上堆着空罐头盒和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最显眼的是台亮着屏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像一群乱爬的蚂蚁。
电脑前坐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怀里抱着个空咖啡杯,急得眼圈发红,手指在键盘上乱按,嘴里还念念有词:“怎么回事啊……明明刚才还能跑的……怎么咖啡一洒就乱了……你在干嘛?”
陆寻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男生的肩膀。
男生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咖啡杯“哐当”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他猛地转头,眼镜滑到鼻尖,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结巴得像卡了壳:“你……你们是谁?
怎么进来的?
这是我……我找到的地方!”
“路过的,找净化剂。”
陆寻指了指他的电脑屏幕,“你这数据流,是在分析陷阱触发规律?”
男生愣了愣,看清陆寻手里没拿武器,紧绷的肩膀才松了些。
他推了推眼镜,小声说:“是……是啊,我叫李默,末世前是程序员……这副本的陷阱有BUG,系统没算到触发延迟……”他指着屏幕上一条跳动的红色数据流,“你看,本该踩上去就触发的陷阱,这里的阈值设错了,要等3秒才会喷毒液……刚才我算到一半,咖啡洒进键盘,数据就全乱了……”陆寻凑过去看屏幕,果然看到红色数据流旁边标着“错误阈值:3000ms”,而正常触发阈值应该是“0ms”。
他挑了挑眉:“你能改这数据?”
“能……能是能,”李默的声音更低了,指尖还在轻轻发抖,“但我不敢改太多,上次改了通风管的参数,结果里面的变异鼠全跑出来了,追得我差点没躲进这监控室……”张三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他凑到桌子前拿起个空罐头盒,晃了晃里面的残渣:“俺不管啥数据不数据,你们说的净化剂在哪啊?
俺这腿再不治,怕是要废了!”
李默这才注意到张三腿上的伤口,眼睛突然亮了:“你踩了毒液陷阱?
我这里有净化剂!
昨天在补给箱里找到的,还没开封!”
他说着,从桌子底下拖出个半旧的背包,翻了半天,掏出一支蓝色的针管状瓶子,“就是这个,往伤口上喷两下,毒液会凝固成块,就是有点疼……你忍忍。”
张三一把抢过净化剂,也不管疼不疼,对着腿上的伤口就喷。
蓝色液体接触皮肤的瞬间,一阵刺痛顺着腿骨往上窜,张三“嘶”地倒抽口冷气,却笑得咧开了嘴:“爽!
比在工地被钢筋戳了还爽!”
陆寻没理会张三的咋呼,目光落在李默的笔记本电脑上。
屏幕右下角贴着几张指甲盖大的贴纸,上面印着“星辰科技”的银色logo,还有一行小字:“让科技照亮未来”。
他的指尖突然顿住,下意识摸了摸手腕的疤痕——林姐以前的工作证上,好像也印着这个logo。
“你以前在星辰科技上班?”
陆寻问。
李默的身体僵了一下,点了点头,眼神暗了下去:“是啊,在研发部……末世前那天我们正在开项目会,突然就被卷进副本了,同事们……我再也没见过他们。”
他说着,指了指屏幕左上角一个加密文件夹,“这里面记着同事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我想找到他们,哪怕只是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陆寻没再追问,转而指了指屏幕上的数据流:“你刚才说陷阱有延迟,能不能算出前面T字路口的陷阱触发时间?
第89份录像里,有个穿灰外套的玩家在那栽了。”
李默立刻来了精神,推了推眼镜,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可以!
我己经收集了部分数据,要是能有你说的死亡录像做参考,算得会更准!”
“没问题。”
陆寻指尖在虚空中划开,淡蓝色的光屏展开,110份死亡录像的缩略图整齐排列,像一面灰暗的墙。
李默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这……这也太全了!
你怎么收集到这么多的?
我之前找了半天,只找到十几份残缺的!”
“看别人死多了,自然就有了。”
陆寻随口应着,点开第89份录像,“你看,这个玩家踩中陷阱后,1.2秒毒液才喷出来,你算算这个陷阱的基础阈值和系统补偿参数。”
李默赶紧把录像数据导入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流开始疯狂滚动,绿色的进度条一点点上涨。
他盯着屏幕,嘴里念念有词:“基础阈值1200ms,系统补偿800ms……不对,这里有波动……”就在这时,监控室的门突然被风刮得“哐当”一声关上,震得墙上的灰尘又掉了一层。
张三吓得赶紧抄起地上的钢管,警惕地盯着门:“咋回事?
是不是变异鼠来了?
俺刚才好像听到外面有窸窣声!”
陆寻走到门边,贴在冰冷的钢板上听了听,外面确实有轻微的爬动声,还夹杂着细小的吱吱声。
他皱了皱眉:“是变异鼠,应该是闻到你伤口的血腥味了。”
李默的脸色瞬间白了,手指敲得更快,键盘都在微微发抖:“快……快好了!
T字路口的陷阱总延迟是2秒,咱们只要在踩上去后2秒内跳开,就能避开!”
张三咽了口唾沫,握紧钢管的手更用力了:“2秒?
俺这反应速度,怕是跳不开啊!”
“不用跳。”
陆寻回头看了眼李默,“你刚才说能改数据,把这个陷阱的总延迟改成10秒,咱们有足够的时间过去。”
李默的手指顿住了,眼神有些犹豫:“改……改10秒?
会不会出问题?
上次改通风管就……出了事我担着。”
陆寻打断他,目光落在屏幕上,“你要是不敢,我来改——但现在变异鼠快到门口了,咱们没多少时间犹豫。”
李默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几个字符。
屏幕上弹出“修改成功”的绿色提示,红色数据流旁边的数值变成了“总延迟:10000ms”。
“成了!”
李默松了口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
陆寻走到桌子旁,把散落的罐头盒和矿泉水塞进背包,又指了指李默的电脑:“这电脑能带走吗?
后面还得靠你算数据。”
“能!”
李默赶紧合上电脑,装进电脑包背在肩上,“这是公司配的军工款,上次被变异鼠咬了一口都没坏!”
张三己经把铁门拉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外面的声音好像小了点,咱们赶紧走!”
陆寻点了点头,走在前面,李默跟在中间,张三扛着钢管断后。
三人刚走出监控室,身后的铁门突然“哐当”一声自己关上了,还传来“咔嗒”的锁扣声——像是有人在里面反锁了。
李默吓得差点摔了电脑:“怎……怎么回事?
我没锁门啊!”
陆寻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在通道顶部另一个摄像头——刚才还蒙着灰的镜头,此刻居然转了过来,正对着他们。
他心里一动,掏出马克笔在摄像头下方的墙壁上画了个笑脸:“可能是系统的自动修复功能,也可能……有人在盯着咱们。”
张三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这……这不是坏了吗?
咋突然能用了?”
“刚才是坏了,现在被修好了。”
陆寻嘴角勾了勾,转身往T字路口走,“不管是谁修的,至少没首接动手——走吧,去试试李默改的数据管不管用。”
通道里的风更冷了,应急灯的光线开始疯狂闪烁,像是随时会熄灭。
李默紧紧抱着电脑包,小声问:“陆寻哥,咱们……真能活着出去吗?”
陆寻看了眼他发白的脸,又看了看旁边扛着钢管、东张西望的张三,突然笑了:“只要别像录像里那些人一样,看见补给箱就忘了陷阱,看见怪物就只会硬冲,就能活着出去。”
他的手腕又开始痒了,这次却没有之前的刺痛感,反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跳动。
陆寻摸了摸那道淡白色的疤痕,抬头看向前方——T字路口的轮廓己经清晰可见,第三块红砖在闪烁的灯光下,正泛着淡淡的绿色,像在等待下一个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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