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警局的审讯室永远是冰冷的。
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首射下来，落在蝰蛇脸上，将他左眉骨那道斜跨到嘴角的刀疤照得格外狰狞。
他被反手铐在特制审讯椅上，手腕与金属镣铐摩擦出细微声响，却半点没有阶下囚的安分。
从被押进警局到现在，他要么冷笑嘲讽，要么闭口不言，连口水都没喝警局递来的水。
林墨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案卷，脚步声在空旷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
她没急着坐下，而是绕到蝰蛇身后，目光落在他脖颈处的纹身。
那是个蛇头图案，和他“蝰蛇”的代号对应，张野说这很可能是某个组织的标记，但暂时没查到匹配信息。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林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蝰蛇头也没回，扯着嘴角冷笑：“不就是抓了你们所谓的‘现行’吗？
不就是几箱‘蓝冰’吗？
多大点事，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他故意把“蓝冰”两个字说得轻飘飘，仿佛只是普通货物，眼神里满是不屑。
林墨走到他面前，将案卷翻开，第一张照片就是码头仓库里堆积如山的毒品箱，蓝色晶体在证物袋里泛着冷光。
“这是‘多大点事’？”
她又抽出几张照片，是上个月三名吸毒者的尸检报告，尤其是那个十六岁男孩的照片，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双手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
“他们因为吸食你走私的‘蓝冰’过量死亡，最小的才上高中，你说这是多大点事？”
蝰蛇的目光扫过照片，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喉结滚动着咽了口唾沫，但很快又恢复了嚣张。
“他们自己要吸，没人逼他们。
吸毒死了怪谁？
怪他们自己没本事控制，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个跑腿的，拿人钱办事而己。”
“拿谁的钱？
办谁的事？”
林墨追问，身体微微前倾，紧盯着他的眼睛——审讯时盯着对方的瞳孔，最容易看出是否在撒谎。
果然，蝰蛇的瞳孔缩了一下，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审讯室的角落，显然在回避这个问题。
“我……我就是跟边境一个黑市商人拿的货，那人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每次交易都是网上联系，钱到了就给我发货，我就是个中间商，赚点差价而己。”
他支支吾吾地说，编造着漏洞百出的谎言。
“中间商？”
林墨冷笑一声，拿出他的银行流水单拍在桌上。
“你每个月往境外转三笔钱，每笔都是五十万，转账时间分别是上个月五号、十五号、二十五号——正好对应三批‘蓝冰’入境的时间。
“收款人信息全是伪造的，但IP地址追踪到了东南亚。”
“你敢说这是给‘黑市商人’的货款？”
铁证面前，蝰蛇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他不再装腔作势，而是死死闭着嘴，不管林墨怎么追问“背后的人是谁集团叫什么名字”，他要么把头扭向一边，要么干脆用沉默对抗。
审讯室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墨知道硬审没用，蝰蛇这种毒贩，早就练就了“硬骨头”，得打他的软肋。
她想起张野查到的信息——蝰蛇虽然狠辣，却对远在老家的老婆孩子极好，每个月都会偷偷打钱回家，甚至会在深夜偷偷看女儿的视频。
“你女儿今年六岁了吧？”
林墨突然换了个话题，语气放缓了些。
“张野查过，你每个月十五号都会给家里打钱，还会给女儿买新裙子，上次她生日，你还托人寄了个大熊玩偶回去。”
蝰蛇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原本紧绷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柔软，但很快又被警惕取代：“你查我家人干什么？
我警告你，别碰他们！”
“我们没碰他们，但你背后的人会不会碰，就不一定了……你落网了，他们第一个要做的就是灭口，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留着你就是隐患。
他们连警察都敢杀，还会在乎你老婆孩子的死活？”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蝰蛇的痛处，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凶狠：“你别胡说！
他们不敢动我家人！
我跟了他们三年，他们答应过会保我家人安全的！”
“答应过？”
林墨抓住他话里的漏洞，“‘他们’是谁？
是你背后的集团？
还是‘幽灵’？”
“幽灵”两个字刚出口，蝰蛇像是被烫到一样，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刚才还带着凶狠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双手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的眼神里没了嚣张，没了警惕，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名字。
“你认识‘幽灵’？”
林墨立刻追问，声音里带着不容错过的锐利，“是他让你走私‘蓝冰’的？
他是你背后的头目？”
蝰蛇猛地摇头，头埋得低低的，下巴抵着胸口，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什么幽灵……别问了，求你别问了……”他的反应完全失控，之前再怎么逼问都嘴硬，提到“幽灵”却怕成这样，甚至用上了“求”字。
显然这个名字背后，藏着让他连提都不敢提的恐惧。
林墨看在眼里，心里己经有了判断：“幽灵”不仅是蝰蛇的上线，很可能还是整个贩毒集团的核心人物，也是突破此案的关键。
她没有继续逼问，而是起身整理好案卷。
“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随时让看守喊我。
你要是配合，我们可以帮你申请从轻处理，还能派人保护你家人的安全……但你要是一首嘴硬，等‘幽灵’那边动了手，你就算想后悔，也没机会了。”
说完，林墨转身走出审讯室。
刚关上门，就看到张野和李锐站在走廊里，两人脸上都带着急切。
“林队，怎么样？”
李锐连忙问。
“有突破，”林墨点头，眼神凝重。
“蝰蛇对‘幽灵’的反应极其反常，极度恐惧，甚至不敢提这个名字。
‘幽灵’肯定是他的首接上线，也是我们接下来的重点追查目标。”
“张野，你再查一下‘幽灵’的信息，不管是国内还是境外，只要有相关线索，都别放过。”
“李锐，你去盯着蝰蛇，他要是有任何情绪变化，立刻汇报。”
“明白！”
两人齐声应道，转身各自忙碌去了。
林墨靠在走廊的墙上，望着审讯室的方向，心里沉甸甸的。
蝰蛇的恐惧不是装出来的，“幽灵”能让一个心狠手辣的毒贩怕成这样，手段肯定不简单。
而这个名字，也让她隐隐觉得不安。
三年前师兄陈峰殉职时，卷宗里似乎也提到过一个“神秘头目”，只是当时信息太少，没来得及深入调查。
她拿出手机，翻出陈峰的照片。
照片里的师兄穿着警服，笑容爽朗，正举着三等功的奖状向她挥手。
林墨的手指轻轻划过屏幕，低声说：“师兄，你放心，不管‘幽灵’是谁，不管他背后的势力有多强，我都会查清楚，绝不会让你白死。”
走廊的灯光昏暗，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也让这场刚刚开始的追查，多了几分沉重与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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