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嘶吼，用尽了苏晨穿越三年来积攒的所有力气。
声音在寂静的白玉广场上空炸开，冲刷过每一个角落，然后化作无穷无尽的回音，反复抽打着在场数千人的耳膜。
时间，停滞了。
风停了，云凝了，仙鹤的啼鸣卡在了喉咙里。
数千名外门弟子，脸上的表情凝固在同一个瞬间。
那是一种混杂着极度错愕、荒谬以及看死人一般的怜悯。
他们的目光，像一把把生锈的刀子，剐在苏晨的身上。
这小子疯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唯一的念头。
高台之上，一众长老的面皮剧烈抽搐，有人差点把自己的胡子给揪下来。
而在那所有视线的焦点，主席台的最中央，月曦瑶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山脸庞，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那不是表情，而是一种物质层面的崩坏。
以她为中心，空气中的温度骤然坠入冰点，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从她身侧的虚空中溢出。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沉重如山岳的剑意，跨越了百丈空间，精准无误地锁定了苏晨。
苏晨的身体瞬间僵首。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站在广场上，而是赤身裸体地沉入了万丈冰海。
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被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疯狂穿刺。
他的神魂在战栗，骨骼在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股恐怖的意志碾成齑粉。
这股剑意，足以瞬杀元婴！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实地笼罩在他的头顶。
就在苏晨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冻结，灵魂都要被撕裂的刹那。
叮！
作死行为判定成功，奖励发放中……先天混沌道体开始融合……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暖流，突兀地在他丹田深处炸开。
那不是灵气，不是法力，而是一种更为古老、更为本源的玄奥气息。
它呈现出混沌的灰色，如创世之初的第一缕气，瞬间冲刷过他的西肢百骸。
经脉被拓宽、重塑！
骨骼被洗炼、强化！
五脏六腑，乃至最细微的血肉粒子，都在这股混沌之气的浸润下发生着翻天覆地的蜕变！
苏晨的身体，正在从凡俗的根基，被重铸为大道的载体！
融合完毕！
几乎在系统提示音落下的同一刻，那股足以将他彻底抹杀的恐怖剑意，终于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神魂俱灭并未发生。
在苏和体表三寸之外，一层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灰色气旋自动浮现。
月曦瑶那足以斩灭山河的剑意，在接触到这层灰色气旋的瞬间，如同泥牛入海，被无声无息地消解、同化，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高台之上，月曦瑶的瞳孔，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收缩。
她很清楚自己刚才那一缕剑意的分量。
别说一个外门弟子，就算是宗门里那些成名己久的金丹长老，在毫无防备之下也绝无幸理。
他竟然挡住了？
不，那不是抵挡。
那是……吞噬。
月曦瑶立刻推翻了最初“登徒子求死”的判断。
一个纯粹的疯子，不可能拥有如此诡异而强大的护体之能。
她的脑海深处，一段被尘封许久的古老记忆碎片，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猛然激活。
那是在宗门最古老的禁典中看到的一段记载：天道失序，万法凋零，唯有身负混沌者，方能于末法时代勘破迷惘，寻得真正的超脱之路。
混沌……月曦瑶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苏晨身上那层若有若无的灰色气流上。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冰封的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难道……她开始用自己的逻辑，重新解读刚才发生的一切。
此子，并非轻浮求爱。
他是在用一种最极端、最疯狂、最决绝的方式，于生死一线间，强行激活自己体内沉睡的无上道体！
将自己置于必死的绝境，以无上剑意为锤，以死亡危机为火，锻打己身，破而后立！
这需要何等的魄力！
这需要何等的决绝！
那一声“我喜欢你”，根本不是表白，而是一句赌上性命的道喝！
一声唤醒自身潜能的真言！
想通了这一层，月曦瑶再看苏晨时，眼神己经彻底变了。
那股足以冰封天地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
她收回了剑意。
广场上那令人窒息的压力骤然消失，无数弟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着场中那个依然站立的身影。
他……没死？
月曦瑶清冷的声音，第一次在没有夹杂任何杀意的情况下，响彻全场。
“你，叫什么名字？”
苏晨的腿肚子还在打颤。
他刚刚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大脑一片空白，全凭本能驱动着嘴唇。
“弟……弟子……苏晨。”
他声音发抖，结结巴巴，落在众人耳中，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但落在月曦瑶的耳中，却是强行催动道体后，力量透支的虚弱表现。
一切都对上了。
“很好。”
月曦瑶淡淡吐出两个字，随即，在全场数千道呆滞、茫然、嫉妒、艳羡、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她做出了一个让整个青云宗都为之震动的决定。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月曦瑶唯一的亲传弟子。”
“跟我来。”
话音落下，她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广袖一挥，一道柔和的月华之力卷起苏晨，便转身朝着自己的山峰飞去。
苏晨只觉得身体一轻，双脚离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跟在那道绝美的白色身影之后。
他懵了。
彻底懵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下方广场上那一张张如同见了鬼的脸，又看了看前方那道清冷孤傲的背影，内心深处，只剩下一声无力的哀嚎。
师尊……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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