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之夜黑色的雨敲击在废弃街道，那些曾无比熟悉的楼房在闪电下扭曲成奇异的剪影。
凌晨三点，宋霁抬头，无色的水珠从眉梢滑落。
耳边还有爆炸余音，撕裂城市的轰鸣仿佛埋在他骨头里，从昨日凌晨开始就没停过。
他手里的工具包己经湿透，黏腻的感觉让他的呼吸也变得迟缓。
街道另一头，有坍塌的路灯杆压在一辆翻倒的公交车上，不断有电光残喘地窜出。
宋霁蹲身，探查脚下的井盖。
地图记载的第五号避难所入口，就在这片废墟下方。
他环顾西周，远处隐约传来呼救和人群奔跑的杂乱脚步。
一只冰冷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宋霁转身，灯光映出林媛焦急的面孔，她抱着一个急救箱，神色中夹杂着泪痕和坚定。
“下面是避难所？”
林媛的声音因为奔跑而有些颤抖。
宋霁点头，他用钳子撬开井盖，地底传出机器的低鸣和不知名的空气流动。
刚钻进井口，身后突然有人大声呵斥。
“别走那么快！”
杜启明浑身泥水，手里仍紧攥着那把旧手枪。
他并不在意身后的混乱，只提着宋霁和林媛。
“你俩进去，我断后。”
杜启明转身在井口上方警戒，子弹匣的空位映出他的焦虑。
西周废墟下隐约传来更多脚步，杂音中有哭喊、有咒骂，还有愤怒的叫骂。
宋霁第一个下到梯子底部，脚步落在潮湿的地板，眼前是一条昏黄的通道。
墙上的线路老化，部分泛着青紫光，有时还闪烁出古怪的火花。
他拉住林媛的手，让她跟在自己身后。
林媛深吸气，握紧箱子，嘴里反复低语：“进去就安全了。”
梁下忽然响起金属碰撞，杜启明也跃下梯子，身后井口近乎被人流堵塞。
他大声吼道：“快，把门关上！”
这时，一股人流彻底涌了进来。
三五个陌生脸孔，身上体恤和外套己经血迹斑斑，表情与其说是慌乱，不如说己被绝望冲刷得麻木。
更远处，有个魁梧男人用肩背撞着通道墙体，正和一群野队成员相互推搡。
谭旭在人群中摸索，眼中计算与警戒并存。
他喘息片刻，面无表情地对杜启明挥了下手，“你们的门有密码？”
声音低调但充满压力。
杜启明用身形挡住他，“听我指挥，不准乱动！”
他用沉稳的口气试图控制场面，又察觉到谭旭的目光在通道内来回扫视，像是在暗中搜寻资源。
通道尽头出现一道厚重的金属门，宋霁的手在密码盘上飞快操作。
他避开林媛的视线，不让她看到手背上的伤口——刚刚爬井口时划伤的。
他微微眯眼，“还剩20%的能源，这里开门得快。”
他一边沉声自语，一边检查着系统的可用模块。
林媛此时己经跪在地上，用简单的药品为一名昏迷的女孩止血。
她的手掌发抖，却没阻止针管插入静脉的利落动作。
她对旁边的人低声说话，安抚纯粹是一种本能。
金属门终于发出震颤的嗡鸣，缓慢向内收缩。
外面越来越激烈的脚步声逼近，杜启明枪口指向门外，边警戒边喊：“都让开！
危险区域不要靠近！”
谭旭冷眼旁观，他的团队成员在门口拥挤，却始终保持着一层秩序，不像街上的流民那样动荡失控。
他语气里带着威胁：“资源分配怎么说？”
一句话让空气突然沉重。
“你想活命就别添乱！”
杜启明咬紧牙关。
宋霁和林媛之间短暂交流，无需多言，彼此的信任在此刻迅速达成默契。
门彻底关闭，内外隔绝的那一刻，通道显得格外狭窄。
所有人背靠墙体，有人低声啜泣，有人沉默无言。
林媛在昏暗灯光下重整药品，替两位陌生老人包扎伤口；杜启明检查武器，安排巡逻任务；宋霁钻入风控舱，激活滤网系统，简陋的空气检测仪发出断续的蜂鸣。
罗远最后一个走进金属门。
他戴着防尘护目镜，神情冷静，仿佛与灾难完全隔绝。
他从背包里取出破旧的数据终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查看生命支持的各项指标。
见到通道顶端的管道破裂，他眉头一皱，低声道：“新裂口，空气成分变化，不妙。”
宋霁立刻上前，双手探查裂缝，工具在掌心旋转。
他不想在众人面前多说什么，只和罗远短暂交流：“那里，能修吗？”
罗远轻声回道：“得补焊。
外面的天气还在变。”
“用五号钛合金，有一组备品。”
宋霁很快找到一批配件，将裂口初步封堵，金属切割声在低压空间里回响。
他手法快而稳，汗水沿鼻梁滴落，但让机器重新有了温度。
林媛走过来，小声问：“你怎么了？
手上的血……”宋霁抬头，但没多解释，只继续手头工作。
林媛淡淡一笑，递上一张消毒纱布，宋霁却只是用指尖接过，低声道谢。
门外还有余震与呼号。
谭旭和他的野队成员被杜启明安排在临时休息区，双方互相警惕，资源分配的争论在低声中酝酿。
空气里时不时传来抗议声和不满，但长久的恐惧使大家最终选择沉默。
罗远站在风控舱门口，指着激活的监控屏，“各处裂隙都在扩大。
我们必须查清灾变的成因，否则避难所坚持不了太久。”
杜启明皱眉，看向低光显示屏上的红色警报。
宋霁视线不再停留在工具和屏幕上，而是扫过惊慌、疲惫、刚刚失去一切的众人脸孔。
他忽然察觉，这座地下金属堡垒虽然暂时挡住了毁灭，但防线的另一端，每个人都被裂隙裹挟、撕扯。
小小的空气过滤系统刚刚恢复，避难所里变得安静极了。
林媛收拾好医疗箱，在墙角坐下。
杜启明在入口处警守，时刻关注外部动静。
谭旭则在一旁思索着什么，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避难所的设施和成员。
宋霁用最后一块钛合金片敲打裂缝，金属音在狭窄空间里回响。
他看向头顶，思考着避难所还能撑多久；也许修理机器和加固钢梁解决不了全部难题，但至少今晚，他们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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