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是从踏入雪山分局的第一秒，就往骨头缝里钻的。
林小柚的睫毛很快结了层白霜，每眨一下眼都能听到“沙沙”的脆响。
她裹紧身上单薄的校服外套，却挡不住那股像冰锥似的冷——刚走了不到五十米，夏野改装的“体温监测器”就开始“嘀嘀”报警，屏幕上的数字从36.5℃往下降，红色的进度条一点点缩短，旁边跳出一行小字：“体温低于35℃将触发意识冻结，剩余缓冲时间：20分钟。”
“这破地方比我爸当年的冷冻实验室还狠。”
夏野把监测器塞进羽绒服内袋，呼出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凝成了小冰晶，“我改装的保暖贴最多撑一个小时，得赶紧找能躲风雪的地方，最好有热源——规则里没说不能用自然热源吧？”
陆沉的目光扫过前方的雪山——白茫茫一片，只有几块突兀的黑色岩石露出雪面，像巨兽的牙齿。
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疼得像被砂纸磨，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沾到的雪很快化成水，又瞬间冻成冰，粘在皮肤上又冷又硬。
“前面有块断冰壁。”
他指了指三百米外的一道灰黑色轮廓，“雪没那么厚，可能有山洞。”
秦锋走在最外侧，消防斧扛在肩上，斧刃上沾的雪己经冻成了冰壳。
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脚边的雪地上——那里有几串模糊的脚印，脚印边缘很不规则，像是走路的人在发抖，脚印尽头突然消失，只留下一滩被踩实的雪，雪下面隐约能看到凸起的轮廓。
“有尸体。”
秦锋蹲下身，用斧刃轻轻拨开积雪——下面果然冻着一具蜷缩的尸体，穿着和林小柚同款的高中校服，脸色青紫，眼睛圆睁着，瞳孔里结着淡蓝色的冰晶，和主局里“视线禁忌”的死者症状很像，但手腕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边缘的血冻成了黑色的冰碴，手里还死死攥着半张纸条。
苏晚小心地掰开死者的手指，纸条己经冻得发脆，稍微一扯就裂了道缝。
她借着夏野监测器的光看清上面的字：“冰傀儡怕高温，体温越高，它们的动作越慢……温泉在冰壁后，第三块在温泉池底，别碰池边的骸骨……陈教授在找‘容器’……陈教授！”
苏晚的手指顿了顿，“是执局者前核心研究员，联盟说他叛逃了，没想到也在雪山分局。”
林小柚突然抓紧苏晚的手，小脸上没了血色，眼睛盯着尸体的校服口袋：“那是……我哥的校徽！”
她伸手掏出一枚银色的校徽，上面刻着“明城中学”的字样，背面还有她哥哥的名字——林辰，“我哥肯定来过这里，他是不是……是不是也变成这样了？”
苏晚赶紧把校徽塞进林小柚的口袋，用手捂住她的手暖着：“不一定，校徽可能是不小心掉的。
我们找到温泉，说不定能找到你哥的线索。”
陆沉的目光落在尸体手腕的伤口上——伤口边缘很整齐，不像是被衍生体抓伤的，更像是被匕首划开的。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断冰壁，雪地里隐约有另一串脚印，比死者的更宽，步幅很大，像是带着武器的成年人，“猎局者也来了。”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像是冰面碎裂的声音。
林小柚突然往陆沉身后躲，声音发颤：“来了！
冰傀儡来了！
在冰壁后面，好多好多，它们的眼睛是冰做的！”
夏野立刻把监测器的强光模式打开，光束扫向断冰壁——只见十几道白色的身影从冰壁后慢慢走出来，它们没有皮肤，全身覆盖着半透明的冰甲，手里握着冰锥，眼睛是两个黑色的冰窟窿，走路时冰甲摩擦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生锈的机器在运转。
“体温监测器显示它们的体表温度是-15℃！”
夏野的声音发紧，“我的保暖贴根本不够用，得想办法制造高温！”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几个改装的“高温烟雾弹”——用废弃的打火机和酒精棉做的，“这玩意儿能烧10分钟，温度能到80℃，应该能逼退它们！”
秦锋握紧消防斧，往前走了两步，斧刃对着最前面的冰傀儡：“我来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你们扔烟雾弹。”
他的肩膀微微发抖——冰傀儡走路的姿势，像极了当年任务中牺牲的战友倒下时的样子，但他很快压下回忆，“别犹豫，我撑不了多久。”
陆沉点点头，接过夏野递来的烟雾弹：“秦锋，左移三步，那里有块岩石能挡冰锥；苏晚，你看好小柚，别让她靠近冰傀儡；夏野，等秦锋到位就扔烟雾弹，瞄准冰傀儡的眼睛！”
秦锋按照陆沉的指示移动，刚躲到岩石后，就有一根冰锥“嗖”地飞过来，扎在岩石上，碎成了几片冰碴。
夏野趁机扔出烟雾弹，“嘭”的一声，橙红色的火焰从烟雾弹里冒出来，高温让周围的雪瞬间融化，变成水蒸气，模糊了冰傀儡的视线。
“有效！”
夏野又扔出两个烟雾弹，火焰连成一片，冰傀儡的动作明显变慢，冰甲上开始往下滴水，“它们在退！”
林小柚突然指着冰壁的下方：“冰壁后面有洞！
我能感觉到里面有热气，还有……还有我哥的气息！”
陆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冰壁下方果然有一道隐蔽的裂缝，裂缝里飘出淡淡的白气，带着硫磺的味道——是温泉的气息。
“进去！”
他大喊，“猎局者可能快到了，我们得赶紧躲进去！”
众人依次钻进裂缝，裂缝很窄，只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冰壁上结着长长的冰棱，像倒挂的尖刀，稍不注意就会被划伤。
苏晚走在中间，用手护住林小柚的头，避免她撞到冰棱，“小心点，冰棱很尖，别碰。”
穿过裂缝后，眼前突然开阔起来——是一个天然的洞穴，洞穴中央有一个圆形的温泉池，池水泛着淡绿色，冒着白色的热气，池边散落着几具骸骨，有的靠在池边，有的泡在池水里，骸骨的胸腔里都嵌着淡蓝色的结晶，在热气里泛着诡异的光。
“体温终于回升了！”
夏野的监测器显示36℃，红色进度条变回了绿色，“这温泉的温度有40℃，能暂时挡住‘体温囚笼’规则。”
林小柚跑到池边，蹲下身看着池水——水面很平静，能看到池底有一块银色的东西，像是局钥碎片。
她刚要伸手去捞，就被陆沉拉住：“别碰！
池边的骸骨有问题。”
陆沉指了指一具靠在池边的骸骨，骸骨的手指骨紧紧抓着池沿，指节上有明显的划痕，像是在抗拒什么，而骸骨的脚踝处缠着一根透明的冰线，冰线一首延伸到池底，“是陷阱。
执局者用冰线绑着骸骨，只要有人碰池水，冰线就会拉动骸骨，触发上面的结晶。”
苏晚蹲下身，仔细观察骸骨胸腔里的结晶：“和主局死者眼睛里的结晶一样，能释放‘意识冻结’的力量。
要是被结晶碰到，体温会瞬间降到30℃以下。”
夏野掏出探测器，对准池底的银色东西：“是第三块局钥碎片！
表面刻着‘温泉’的纹路，但是……探测器显示碎片周围有‘意识干扰场’，靠近会产生幻觉。”
林小柚突然闭上眼睛，过了几秒才睁开：“我能感觉到干扰场的核心在池底的石头下面，是一个黑色的盒子。
盒子里有‘声音’，在说‘完美容器，林小柚’，是执局者的声音！”
“它们果然在找你。”
陆沉的眉头皱紧，“陈教授说的‘容器’就是你，小柚。”
就在这时，洞穴入口突然传来“哗啦”的声响，是风雪灌进来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粗哑的男声：“没想到你们还挺会找地方，把碎片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是猎局者的疤哥！
陆沉回头，只见疤哥带着两个手下站在裂缝口，手里拿着匕首和钢管，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男人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眼神阴鸷地盯着林小柚，“陈教授！”
苏晚失声喊道。
陈教授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苏晚，好久不见。
没想到你也来了九夜城，还找到了‘完美容器’。”
他指了指林小柚，“把她交给我，我可以让你们拿到第三块碎片，甚至帮你们离开这里。”
林小柚吓得往苏晚身后躲，手里紧紧攥着哥哥的校徽：“我不跟你走！
你是坏人，你把我哥藏在哪了？”
陈教授的脸色变了变，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平静：“你哥？
早就变成冰傀儡了。
要是不想重蹈他的覆辙，就乖乖跟我走。”
秦锋突然举起消防斧，对着疤哥和陈教授：“想动她，先过我这关。”
他的眼神比温泉池边的冰棱还冷，当年没能保护好战友的愧疚，此刻都变成了保护林小柚的决心。
夏野悄悄绕到温泉池边，手里拿着一个烟雾弹：“陆沉，我有个主意。
我们用烟雾弹制造混乱，你趁机去拿碎片，我和秦锋挡住他们，苏晚带着小柚从后面的通道走——我刚才在洞穴深处看到有个出口。”
陆沉点点头，接过夏野递来的烟雾弹：“注意安全，别硬拼。”
夏野突然把烟雾弹扔向疤哥，火焰瞬间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秦锋趁机冲过去，消防斧劈向疤哥的匕首，斧刃相撞的瞬间，疤哥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陆沉则快速跑到温泉池边，用消防斧的斧柄小心地拨开池底的石头——下面果然有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里传出“滋滋”的电流声，是意识干扰场的来源。
“小柚，用你的能力帮我定位碎片！”
陆沉大喊。
林小柚闭上眼睛，手指指向池底的一个方向：“在那里！
离盒子一米远，别碰盒子！”
陆沉按照林小柚的指示，伸手捞起碎片——碎片入手温热，表面刻着“温泉”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碎片刚离开池水，池边的骸骨突然“咔嗒”响了一声，像是要站起来，陈教授突然大喊：“不好！
意识干扰场被破坏了，冰傀儡会被吸引过来！”
众人脸色一变，洞穴外突然传来“咔嗒咔嗒”的声响，是冰傀儡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
“快走！”
陆沉把碎片塞进怀里，“从后面的出口走！”
苏晚带着林小柚率先冲进洞穴深处的出口，夏野和秦锋断后，秦锋用消防斧劈开追过来的冰傀儡的冰甲，夏野则扔出最后一个烟雾弹，挡住了疤哥和陈教授的视线。
跑出出口后，眼前是一条狭窄的冰道，冰道两旁的冰壁上布满了抓痕，像是有人在里面疯狂挣扎过。
林小柚突然停下脚步，手里的校徽开始发烫：“我哥就在前面！
冰道尽头的房间里，他还活着！”
陆沉的目光落在冰道尽头的一扇冰门上，门上刻着执局者的徽章，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完美容器的觉醒之地。”
“里面有危险。”
夏野的探测器开始报警，“显示有高强度的意识波动，像是……很多人的意识被关在里面。”
秦锋握紧消防斧，眼神坚定：“不管有什么危险，我们都得进去。
小柚的哥在里面，而且……这可能是离开雪山分局的唯一出口。”
陆沉点点头，推开冰门——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实验室中央有一个透明的容器，里面泡着淡绿色的液体，一个男孩蜷缩在容器里，正是林小柚的哥哥林辰！
容器周围的实验台上，放着很多玻璃罐，里面泡着淡蓝色的结晶，还有陈教授的笔记本，上面写着“完美容器觉醒实验：第17次”。
“哥！”
林小柚冲过去，想要打开容器，却被陆沉拉住：“别碰！
容器上有电流，会触发意识冻结。”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突然关上，陈教授和疤哥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装置：“没想到你们还真敢进来。
现在，把林小柚和三块碎片交给我，我可以放林辰走。”
林辰在容器里用力拍打着玻璃，嘴里喊着：“小柚，别信他！
他想把你变成实验体，我就是被他抓来做实验的！”
陈教授的脸色变得狰狞：“既然你不听话，那我就只能强行提取你的意识了！”
他按下黑色装置的按钮，实验室里的玻璃罐突然开始发光，淡蓝色的结晶飘出来，朝着林小柚飞去！
“小心！”
秦锋冲过去，用消防斧挡住结晶，结晶撞在斧刃上，碎成了几片。
夏野则快速改装探测器，对准陈教授的装置：“我能干扰他的装置，但是需要时间！”
陆沉握紧三块碎片，碎片突然开始发光，银色的光芒笼罩住整个实验室，淡蓝色的结晶瞬间停止了移动。
林小柚突然闭上眼睛，身体开始发光，她的声音变得空灵：“我能感觉到所有的意识，它们在哭，在喊救命……我能帮它们！”
林小柚的身体飘起来，淡绿色的液体从容器里流出来，林辰慢慢醒过来，容器自动打开。
陈教授的装置突然爆炸，他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不可能……完美容器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疤哥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被秦锋拦住：“你以为你还能走？”
消防斧劈在疤哥的腿上，疤哥倒在地上，惨叫着。
林小柚慢慢落在地上，身体有些虚弱，却笑着说：“哥，我救你出来了。”
林辰走过去，抱住林小柚：“对不起，哥没能保护好你。”
陆沉捡起陈教授的笔记本，上面写着“下一个分局：深海。
第西块碎片在海底实验室，卧底在主角团中……”后面的字迹被血覆盖，看不清了。
实验室的冰壁突然开始碎裂，夏野的探测器显示：“雪山分局即将崩溃，剩余撤离时间：10分钟！”
“快走！”
陆沉大喊，带着众人冲出实验室，朝着深海分局的入口跑去。
风雪还在继续，但他们的脚步却比来时更坚定。
三块碎片在陆沉的怀里发光，像是在指引着方向。
而在他们身后，雪山分局慢慢崩塌，陈教授的惨叫声被风雪淹没，只留下实验室里散落的笔记和结晶，诉说着执局者的残酷实验。
深海分局的入口就在前方，一片漆黑的海水在等着他们。
而他们不知道，深海里的危险，比雪山更残酷，卧底的阴影，也正在悄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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