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几日总是愁眉不展,夜里常常在书房踱步到天明。
钰薇以前只当是朝堂上的寻常纷争,此刻才明白,父亲肩上扛着的是何等沉重的担子。
那些贪官污吏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克扣河工银两,背后定然有庞大的势力撑腰。
父亲一人在朝堂之上,怕是早己腹背受敌。
“小姐,您己经坐了一个时辰了,晚饭还没用呢。”
绿釉端着一碗莲子羹走进来,小心翼翼地说,“厨房炖了您爱吃的冰糖雪梨,我去给您热一热?”
钰薇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绿釉,你敢不敢跟我做一件大事?”
绿釉愣了一下,随即挺首了腰板:“小姐去哪,奴婢就去哪。
哪怕是刀山火海,奴婢也跟着您。”
她自小跟着钰薇,主仆二人情同姐妹,早己将彼此的性命系在了一起。
钰薇深吸一口气,走到衣柜前,打开最底层的暗格。
里面放着几件她小时候穿的男装,是父亲为了逗她开心,特意让裁缝做的。
她拿起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虽然有些短小,但改一改还能穿。
“我们去黄河边。”
钰薇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要查清楚那些贪官污吏是谁,要找到他们克扣银两、偷工减料的证据。
绿釉吓得手里的莲子羹都差点打翻:“小姐,万万不可啊!
您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再说了,外面兵荒马乱的,万一出了什么事……难道眼睁睁看着百姓遭殃吗?”
钰薇打断她的话,眼中闪烁着泪光,“父亲在朝堂上孤立无援,我们做儿女的,难道不该为他分忧吗?”
她拿起发带,让绿釉冠起自己及腰的长发,“从今天起,你要记得再无宰相府的钰薇小姐,只有去黄河沿岸求学的书生‘玉微’,而你是我的贴身小厮绿佑。”
绿釉看着钰薇剪断的青丝散落在地上,知道她是下定了决心。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用力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准备。”
接下来的几日,钰薇和绿釉开始秘密筹备。
绿釉借着采买胭脂水粉的机会,在城外的铁匠铺定做了一把小巧的匕首,藏在靴筒里防身。
钰薇则翻遍了父亲的藏书,将黄河沿岸的地图、河道的分布都记在心里。
她还让绿釉去市集上买了些粗布衣衫,又学着男子的样子束起头发,站在铜镜前一看,竟真有几分书生的模样。
出发前夜,钰薇独自来到父母的房门外。
她听见父亲还在和母亲说着什么,语气里满是疲惫。
她多想推开门,告诉他们自己的决定,可她知道,父母定然不会同意。
她只能默默地站在门外,对着里面深深鞠了一躬,算是告别。
回到房中,钰薇提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
她告诉父母,自己并非任性妄为,只是想为他们分担一些忧愁。
她会照顾好自己,待查明真相便会回来。
字里行间,满是不舍与决绝。
天刚蒙蒙亮,钰薇和绿釉就背着简单的行囊,悄悄从后门离开了宰相府。
走在清晨的街道上,看着熟悉的景物渐渐远去,钰薇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前路等待着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查明真相,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
为了父亲,为了黄河两岸的百姓,也为了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
晨光中,两个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远方的薄雾里。
而那封留在书桌上的书信,还在静静等待着它的主人,开启一段未知的旅程。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