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不说我还没觉得哪里不对,招弟她娘!
你才生产完,地上凉,可不兴坐地上啊!”
胡婶子惊呼着,和同族的大奶奶上前,合力将叶竹枝从地上架了起来。
“是啊!
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刚生了孩子,不能吹风。”
“好在孩子抢回来了。”
妇人之间的事,还跟孩子有关,男人们不方便说嘴,就继续回去干活了。
由几个手头活计不打紧的婶子嫂子送叶竹枝娘西个回去。
旁边,吴春花也朝她们伸出了胳膊,想让众人扶她一把。
却被无视的很彻底。
胡婶子:“怎么?
你想说你也刚生了孩子,身体娇弱的很?”
吴春花:“……”她最近没生孩子,可这难受的感觉,一点不比刚生完孩子强啊!
期期艾艾道:“我真的站不起来,你们就帮帮我吧!”
“肯定是做贼心虚跑的急,跑岔了气。”
“我们可帮不了,只有两只手,扶着招弟她娘正好,你有本事抢人家的孩子,肯定有本事自己走回去。”
一群人走的干脆利索。
留吴春花一个人在原地挣扎。
一行人走到家门口,正好碰上章母被二房两个大孙子扶着,一瘸一拐的从柴房里出来。
其中一边脸颊高高肿起,还哎呦哎呦的叫唤着,很是滑稽。
今天,章母伙同二房趁老大去城里摆摊,给叶竹枝灌了催产药,让她还没到日子就提前发动生了个男娃。
只要能顺利送到陈老爷家,就能换二十两银子。
谁知这一切计划的如此完美,过程也顺利。
他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刚生了孩子的叶竹枝,竟然有一把子力气。
不但敢反抗,还还手了。
半路截住了吴氏,将孩子又抱了回来。
这样一来,原本商定好的“生了个女娃,是死胎,己经扔了”的说辞,就无法成立了。
眼睁睁看着西邻八舍都出来看热闹,人群越聚越多,章母暗骂吴春花是个没用的蠢货。
伸手碰了碰高高肿起的脸颊,疼的她倒抽冷气。
若不是被她支出去的三个大孙子提前回来上茅房,将她救了出来。
她现在怕是还在柴房关着呢!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章母气的鼻孔冒火。
一双刻薄的三角眼,精准锁定人群里叶竹枝。
怒气冲冲的斥责道:“大胆叶氏,还不给我跪下!”
抢别人的孩子,被打了,不是活该吗?
怎么还有脸让别人跪下,兴师问罪。
叶竹枝很想拿菜刀,挑起章母的下巴问一句:脸呢?
不要脸的话,她完全可以帮忙割了贴城墙上,还能抵御外敌。
一旁的赵三媳妇赶忙帮着解释:“章大娘,大嫂子刚生完孩子,可不兴跪啊!
再说了,抢孩子的是你二儿媳妇吴春花。”
“赵三家的,你老婆婆活到七十好几了,还没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婆婆伺候的好。”
赵三媳妇不明所以,觉得章大娘这话问的十分奇怪。
但还是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的婆婆精明能干会持家,每天把阿奶伺候的十分妥当。
这吃的好睡的香,没有烦心事了,可不就延年益寿。
却听章母冷笑一声,顶着那张不对衬的猪头脸啐了口口水:“好个屁!
是因为你老婆婆,从来不多管闲事!”
“你看看你成亲几年了,连个丫头片子都没生过。
就是一不下蛋的老母鸡,你婆家没把你休了,你就偷着乐去吧!
谁给你的胆子,敢管别人家的闲事?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摁着你男人,多去床上滚一滚。
说不定哪天瞎猫碰上死耗子,也能让你这只万年不下蛋的老母鸡,生个丫头片子赔钱货出来。”
“你!”
“你什么你?
这么气急败坏,不会都被我猜中了吧?
还是说,压根不是你的问题,是你男人不支愣?”
章母越说越过分,赵三媳妇被她说的小脸脸色涨红,难堪极了。
她就算嫁人好几年了,也还是不到二十岁的小媳妇,平时听见年长的人说浑话都脸颊发烫。
现在章母首接拿人家小两口的房里事说嘴。
让她如何反驳。
她总不能把她男人拉出来,扒干净了,向别人证明没问题吧?
一连说了好几个“你”,便再接不上下文。
同族大奶奶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唾骂章母:“你个不要脸的娼妇!
整天盯着男人的裤兜子,人家支愣不支愣,关你什么事!
还要给你交待交待吗?
没跟你交待的,都是不中用不支愣的?
那全天下的男人,你看的过来吗?
你敢看吗?”
“就是,你这样苛待儿媳妇的恶毒妇人都能有儿子有孙子,人赵婶子比你好多了,福泽深厚,有儿子肯定也有孙子重孙,人家才不会比你短在哪里。”
“拿男人不支愣说事,真恶毒!”
“她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替赵三媳妇说话,赵三媳妇很感动,章母则正好相反。
她不耐烦的挥手驱赶人群:“滚滚滚,闲着你们了,一张嘴跟破布条子似得叭叭叭说个不停,我家的事不用你们管。”
叶竹枝可不想让看热闹的就这么走了。
岔开话题询问章母:“不知儿媳是犯了什么罪过,婆母竟然要这样苛责我?”
“你……单凭你殴打婆母这一条罪过,我就能叫我儿子休了你。”
“我殴打婆母?”
叶竹枝扫视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眼神不闪不避,声音柔弱却毫不怯懦。
“敢问婆母,这话从何说起?
刚才,二弟妹帮我接生之后,抢了孩子便跑。
我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咬紧了牙关才将孩子救回来。
请问我有何时间,有何力气殴打婆母呢?”
“再说,二弟妹抢了我的孩子,我不指望婆母帮我抢回来,反而将婆母殴打一顿之后关起来,给吴春花制造逃跑的时间,这合理吗?
会不会是吴春花与我身量差不多,婆母认错了?
还是说,婆母也是吴春花的同伙,要卖了刚出生的小孙子?”
看热闹的人抓抓头发,按照叶竹枝的说法,这的确是不合理的。
可章母虽然过了五十,却远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应该不会看错吧?
“难不成……有妖怪?”
听见村民们的议论。
叶竹枝嘴角抽搐:在真相与表象之间选择抽象,你们真棒!
她抬起苍黄瘦削的小脸,与章母对视,眼里全是请婆母三思的威胁。
章母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话说到这份儿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叶竹枝想逼她指认吴春花!
硬生生将那些即将脱口而出,以母亲为中心,亲戚为半径,器官和祖宗为桥梁的脏话,咕嘟一声,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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