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站在院中,手里的铁锹还沾着早春的湿土。
她刚翻完半垄地,肩头微沉,却没停下。
昨夜她给父母喂了灵泉水,今晨两人气色都稳了下来,父亲甚至能下地走动。
这是个好兆头。
可她知道,光靠隐忍换不来安稳日子。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大带着两个儿子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林老太。
她拄着拐杖,脸上阴云密布。
“谁让你动地的?”
林大嗓门一提,震得墙角鸡群扑腾翅膀,“这三亩地是祖上传下来的,轮不到你一个病丫头说翻就翻!”
林砚首起腰,铁锹杵在地上,目光扫过他们三人。
“地是我爹名下的,分不分,轮不着你们做主。”
“放屁!”
林大猛地一脚踢翻旁边的小木凳,“林家祖产,哪有女儿家说话的份?
你娘当年嫁进来都没敢提分家,你现在倒要蹬鼻子上脸?”
林老太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粗陶碗,灰扑扑的边沿还有裂纹。
“这是你爷爷留下的饭碗,传到我手里几十年,今天我就当众摔了它——谁要是敢分家,就跟这碗一样,碎成渣!”
话音未落,她狠狠往地上一掼。
瓷片炸开,飞溅的碎片擦过林砚手背,划出一道血口。
血珠顺着指节滑下,滴在泥土上。
人群围拢过来,村里的男女老少都伸长了脖子。
李老栓也在其中,他站在人群后头,眉头紧锁,手扶着膝盖,那是前些天林砚用灵泉水帮他调理过的旧伤。
林砚低头看着手上的伤口,血还在渗。
她没去擦,反而将手掌轻轻贴在手腕处的手镯上。
那一瞬,一股温流自皮肤蔓延而上,耳边响起一道极轻的声音:“检测到宿主首次主动使用,奖励文明点数五十。”
她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然后,她伸手探入怀中,动作平稳地取出一只青花瓷碗,放在石桌上。
瓷身细腻,釉面清亮,缠枝莲纹一圈圈舒展,蓝白相映,与地上那堆粗陶残片判若云泥。
“大伯说祖产?”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那你认得这只碗吗?”
林大皱眉盯着,一时说不出话。
林老太脸色变了变:“哪儿来的脏东西,也敢冒充祖传?”
“这不是脏东西。”
林砚指尖轻抚碗沿,“这是我外祖父当年在府城当铺做掌柜时,特意托人从官窑订的。
只做了两只,一只给了长子,一只留给长孙媳妇——也就是我娘。”
她顿了顿,环视众人:“我娘嫁过来那天,这碗就摆在堂屋正中,后来收进柜子,再没拿出来过。
你们忘了,有人记得。”
人群一阵骚动。
李老栓往前走了两步,站了出来。
他声音不大,但足够让西周听清:“我作证。
那年我在林家打短工,亲眼见林老爷子把这碗交给苏兰,还说‘好好留着,将来给你儿媳’。
这事老一辈人都知道。”
几个年长村民互相看了看,有人点头,有人低声议论。
林老太脸色发青:“你……你胡说!
那会儿你才多大?
记错了吧!”
“我没记错。”
李老栓首视她,“我还记得那年冬天,苏兰捧着这碗喝姜汤,烫了手都不敢放下,怕摔了。”
林砚看着林大,语气平静:“现在,碗在我手上。
地契在我爹名下。
父母愿跟我走,三亩地归我们耕种,灶火分开,粮米自理。
从此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你做梦!”
林大怒吼,“你以为拿个破碗就能翻身?
这宅子、这地、这姓,都是林家的!
你算什么东西!”
他猛地伸手去夺桌上的瓷碗。
林砚反应极快,手腕一转,碗收回怀中。
同时脚下一挪,侧身避开他的冲势,顺势将铁锹横在胸前,尖端微微朝前。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分迟疑。
林大愣住,退了一步。
围观的人群倒吸一口凉气。
谁也没想到这个常年缩在柴房的丫头,竟能做出这般凌厉的架势。
“动手之前,想清楚。”
林砚盯着他,眼神冷而稳,“我不怕事,也不避事。
但谁要惹我,别怪我不讲情面。”
林老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林大咬牙瞪着,拳头攥得咯咯响,却终究没再上前。
这时,林老实从屋里走出来,苏兰跟在他身后。
两人衣衫整洁,面色红润,再不见往日萎靡。
林老实走到林砚身边,低声道:“砚儿,你说怎么办,爹听你的。”
苏兰也点点头,站到了女儿身旁。
一家三口并肩而立,不动如山。
林大看看他们,又看看周围指指点点的村民,终于意识到——这一局,他输了。
没人再替他们说话。
连一向沉默的老族长,在听说那只瓷碗的来历后,也只是叹了口气,摆摆手:“既然是真物证,那就按规矩办吧。”
林老太猛地一跺拐杖,骂了一句什么,转身就往主屋走。
林大狠狠剜了林砚一眼,带着儿子匆匆离开。
人群渐渐散去。
李老栓走到林砚面前,低声道:“丫头,你有胆识。
往后要是种地缺人手,我第一个报名。”
林砚点头:“谢谢叔。
等我把地整出来,还要请你们一起学新法子种田。”
“新法子?”
李老栓好奇。
“不用化肥,不靠天吃饭。”
她目光投向远处的荒坡,“只要水够,地就能年年丰收。”
李老栓怔了怔,随即笑了:“你要是真能让地多打粮,别说干活,我掏钱都愿意学。”
林砚没再多说,只是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镯。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院子里。
她手背上的伤口己经结痂,像一道浅褐色的印记。
她转身走向柴房,从角落里拿出一个小布包。
打开来,是一包土豆种子——来自空间超市的现代品种,抗寒高产。
明天就要开始播种。
但她知道,光靠几亩地,远远不够。
她闭眼沉入意识,眼前浮现出空间里的机械库。
挖地机静静停在那里,履带漆黑,驾驶舱明亮。
只要文明点数够了,就能解锁一部分功能。
她睁开眼,望向村外那片荒山。
那里,可以开梯田。
也可以,藏一台不会惊动世人的机器。
她把种子重新包好,塞进怀里。
夜风拂过院墙,吹动晾晒的粗布衣裳。
林砚站在门口,身影被拉得很长。
她的手指再次碰了碰手镯。
五分钟后,她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朝着后山走去。
树影斑驳,脚步踩在枯叶上沙沙作响。
山腰一处隐蔽洼地,她停下。
心念一动,一辆黑色挖地机凭空出现,金属机身压得地面微微下陷。
她爬上驾驶座,握住方向盘。
引擎无声启动,仪表盘亮起幽蓝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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