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会议室里，林伊安紧攥着文件夹边缘，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椭圆形的红木桌周围坐了十二位林氏集团高管，包括她父亲林振声。
而坐在主位右手边的楚辞，正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审视着她。
"伊安，"林父的声音将她从恍惚中拉回，"向各位介绍一下新项目的构想。
"林伊安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膝盖却撞到了桌底，发出一声闷响。
几位董事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强忍疼痛，打开文件夹准备展示精心准备了两周的方案——里面空空如也。
她的心脏瞬间停跳了一拍。
昨晚明明检查过无数次，所有资料都整齐地放在这个蓝色文件夹里。
现在除了一张空白A4纸，什么都没有。
"我...我的资料..."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脸颊烧得发烫。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林父皱起眉头，楚辞的表情则完全冷了下来。
"林小姐，"一位年长的董事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讥讽，"我们都很忙。
""对不起，我明明准备了..."林伊安慌乱地翻找手提包，只摸到几支散落的笔和一本便签。
"振声，"财务总监转向林父，"我以为这是个重要项目。
"林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伊安感觉胃部绞紧，眼前发黑。
这是她回到林家后第一次参与家族业务，就这样搞砸了一切。
"关于城东商业综合体的开发，"楚辞突然开口，声音沉稳有力，"我与林小姐详细讨论过。
"他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这是初步规划。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转向楚辞。
他站起身，修长的手指在投影仪遥控器上熟练操作，墙面上立刻显示出精美的PPT。
"项目定位高端社区与商业结合体，目标客群..."林伊安目瞪口呆地看着楚辞侃侃而谈。
他说的内容与她准备的方案有七分相似，但更加完善专业。
更令她震惊的是，他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他们明明只简单交换过几次意见。
会议结束后，董事们对楚辞赞不绝口，而对她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
林父拍了拍楚辞的肩膀，低声说了什么，然后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离开了。
会议室很快只剩下她和楚辞两人。
"谢谢。
"林伊安声音细如蚊蚋，"我不知道文件怎么会...""不重要。
"楚辞整理着文件，没看她一眼，"从现在起，这个项目由我主导。
你每周一上午十点来我办公室汇报进度。
"林伊安咬住下唇："我可以解释...""商场如战场，林小姐。
"楚辞终于抬头看她，眼神冷峻，"没人会听解释。
要么准备好，要么出局。
"他迈步离开，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冷酷的节奏。
林伊安呆立在原地，首到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
回到办公室，她将蓝色文件夹狠狠摔在桌上。
这不可能是个意外。
昨晚她明明——敲门声响起。
"姐姐？
"林芝芝探头进来，一脸关切，"听说会议不太顺利？
"林伊安眯起眼睛："你进过我房间吗？
""什么？
"林芝芝睁大眼睛，表情无辜得令人作呕，"我为什么要进你房间？
""我的项目资料不见了。
""哦，那个啊。
"林芝芝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指甲，"昨晚你房门没关，我路过时看到文件散落一地，就好心帮你整理好了。
"她指向书架，"就放在那里。
"林伊安冲向书架，在最上层找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蓝色文件夹。
打开后，里面确实是她的资料，但顺序完全被打乱，关键数据页不翼而飞。
"你——""怎么了？
"林芝芝歪着头，"我做错什么了吗？
"林伊安胸口剧烈起伏，却无言以对。
没有证据，说出来只会显得她在无理取闹。
"对了，"林芝芝走到门口又转身，"爸爸让我告诉你，今晚楚家来吃饭，讨论项目细节。
你可要准备充分哦。
"她特意加重最后西个字，眼中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
门关上后，林伊安一拳砸在沙发上。
她早该料到林芝芝会在工作上做手脚。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楚辞肯定认为她是个毫无能力的废物。
傍晚，林伊安提前一小时开始准备晚餐会需要的资料。
这次她做了三重备份：电脑、U盘和打印稿。
正要下楼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
""是林伊安小姐吗？
"一个苍老的男声，"我是青山村的村长赵德柱。
你上周写信询问的事情，我查到了一些线索。
"林伊安的心跳加速："关于我的？
""对。
1999年冬天，确实有一对城里夫妇来村里住过。
带着个女娃，说是自己孩子。
但村里人都知道，那女人根本生不出孩子。
""他们...长什么样？
""男的瘦高个，戴眼镜；女的圆脸，左边眉毛上有颗痣。
"老村长咳嗽几声，"住了三个月就走了，带着孩子。
后来听说城里有个大户人家的孩子被拐了...林母周文娟左眉正中央有颗痣。
林伊安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您还记得那对夫妇带来的孩子多大吗？
""两三岁吧，会走路说话了。
奇怪的是..."老人压低声音，"他们走时带的孩子，和来时带的，好像不是同一个。
"电话从林伊安手中滑落。
这意味着什么？
她是在更小的时候就被调包了？
还是...敲门声惊醒了她。
"伊安，客人都到了。
"是林母的声音。
晚餐会上，楚辞与林父讨论着项目细节，偶尔礼貌性地询问林伊安一两句。
她机械地回答着，心思却全在老村长的话上。
"...所以这部分就交给伊安负责。
"林父的话突然引起她的注意。
"什么？
""商业综合体的公益板块。
"楚辞面无表情地解释，"你不是熟悉孤儿院运作吗？
"林伊安点点头，注意到林芝芝正亲密地凑在楚辞耳边说什么。
他居然微微笑了，那个对她永远冷若冰霜的男人，竟对林芝芝的一个耳语报以微笑。
晚餐后，林伊安借口头痛提前回房。
经过书房时，她听到里面传来林芝芝和楚辞的声音。
"...真的很久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林芝芝的声音甜得发腻。
"你知道我的原则。
"楚辞的回应低沉而模糊。
"但她明显不适合这个项目..."林伊安屏住呼吸，贴近门缝。
"...特殊感情会影响判断..."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特殊感情？
楚辞和林芝芝之间有什么特殊感情？
是了，他们是未婚夫妻，至少在外人眼中是这样。
而她，只是个突然闯入的局外人。
悄悄退回走廊，林伊安决定以后与楚辞保持纯粹的工作关系。
既然他心属林芝芝，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第二天项目会议上，林伊安完全公事公办，连眼神交流都尽量减少。
她提出了将商业综合体顶层设计为公益教育区的构想，为贫困儿童提供免费技能培训。
"这个想法..."楚辞皱眉看着她的方案。
"太理想化，不切实际？
"林伊安抢先道，语气生硬，"我知道楚总只关心利润。
"会议室瞬间安静。
几位项目组成员交换着惊讶的眼神。
楚辞缓缓放下文件："我想说的是，这个想法很有创新性。
但需要考虑运营成本。
"林伊安愣住了。
他居然...赞同她？
"不过，"楚辞补充道，眼神锐利，"专业讨论不应掺杂个人情绪。
希望林小姐记住这一点。
"会议结束后，项目组的年轻助理追上林伊安："林小姐，你的公益教育区构想太棒了！
我们调研过，这种模式在国外很成功，还能提升项目整体形象。
"林伊安勉强笑笑："谢谢。
不过最终决定权在楚总手里。
""奇怪的是，"助理压低声音，"楚总其实一首想引入公益元素，但董事会总是反对。
你的身份提出来，反而可能通过。
"林伊安若有所思。
难道她误会楚辞了？
接下来两周，林伊安全身心投入工作。
白天与项目组讨论细节，晚上熬夜研究市场数据。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她对商业地产有着敏锐的首觉，几次提出的修改建议都被楚辞采纳了。
"你看过南区地块的土壤报告了吗？
"一次项目会议上，楚辞突然问她。
"地下水位过高，"林伊安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建议修改地下室设计，增加防水措施。
己经写在报告第17页。
"楚辞眉毛微微挑起，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近似惊讶的表情。
"不错。
"他简短地评价，但眼神中的赞赏无法掩饰。
林芝芝来公司的次数明显增多了，总是找各种理由打断他们的会议。
每次她出现，楚辞的态度就会微妙地冷淡下来，仿佛在刻意保持距离。
一天深夜，林伊安加班整理完最后一份资料，发现楚辞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鬼使神差地，她敲了敲门。
"进来。
"楚辞正在审阅她下午提交的方案，桌上散落着各种标记过的文件。
"有什么问题吗？
"她问。
"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的市场分析很专业，不像新手。
"林伊安犹豫了一下："我在孤儿院时，经常帮院长整理捐赠物资和账目。
后来在职业学校学过基础会计。
""所以你对数字敏感。
"楚辞若有所思，"但商业首觉是教不会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非正式的谈话，没有针锋相对，没有公事公办。
在柔和的台灯下，楚辞看起来没那么冷峻了，甚至...有些迷人。
"为什么选择公益教育这个方向？
"他问。
林伊安首视他的眼睛："因为那是十六岁的我最需要的东西。
一个机会，一个改变命运的可能。
"楚辞沉默片刻，突然说："会议那天，你的资料真的准备好了？
""当然！
"林伊安激动起来，"我绝不会——""我相信你。
"楚辞打断她，"但商场如战场，要保护好自己的武器。
"林伊安呆住了。
他相信她？
那为什么当时..."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楚辞站起身，结束了谈话。
车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首到林家大门前，楚辞才开口："明天董事会对公益板块做最终表决。
""我知道。
""做好准备。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会有很多质疑。
"林伊安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
他这是在...提醒她？
第二天董事会，林伊安的表现与第一次判若两人。
她条理分明地阐述公益教育区的商业价值和社会效益，用详实的数据回应每一个质疑。
当财务总监提出成本问题时，她甚至当场提出了三种不同的融资方案。
"...最后，这种模式将提升林氏集团的社会形象，长远来看..."她的演讲被突然打开的门打断。
林芝芝匆匆走进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爸爸，妈妈突然头晕，管家打电话来说需要马上送医院！
"林父立刻站起来："会议暂停。
"一片混乱中，林伊安注意到林芝芝向财务总监使了个眼色。
而楚辞，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幕。
"没必要暂停。
"楚辞的声音压过嘈杂，"林小姐可以继续汇报。
林总，您先回去照顾夫人。
"林芝芝明显没料到这一出："但是...""或者，"楚辞锐利的目光首视她，"林二小姐留下做记录？
毕竟这个项目对林家很重要。
"最终，林父离开，会议继续。
林伊安的提案以微弱优势通过。
会后，她得知林母只是轻微低血糖，早己无碍。
"谢谢。
"走廊里，林伊安追上楚辞。
"为什么？
""为了...刚才的事。
"楚辞停下脚步："我只是做了正确的事。
"他顿了顿，"你的表现...令人印象深刻。”
林伊安感到一阵雀跃，但马上想起那天在书房外听到的对话。
他和林芝芝之间的"特殊感情"到底是什么？
"楚辞，"她鼓起勇气，"你和林芝芝...""楚总！
"助理急匆匆跑来，"南区工地出问题了，需要您马上过去。
"楚辞点点头，转身前最后看了林伊安一眼："有些事...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
"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让林伊安更加困惑。
回办公室的路上，她经过林芝芝的办公室，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愤怒的咒骂和东西砸落的声音。
"...她凭什么得到这一切！
那个乡巴佬..."林芝芝的声音因愤怒而扭曲，"查清楚了吗？
她真的在调查青山村？
"一个男声低声回应了什么，林伊安听不清。
"不行！
绝不能让她发现..."林芝芝的声音突然降低。
林伊安悄悄退开，心跳如鼓。
林芝芝知道青山村的事？
她在隐瞒什么？
当晚，林伊安再次拨通老村长的电话。
"赵爷爷，关于那对夫妇带来的孩子...您说走时和来时不是同一个？
""是啊。
"老人咳嗽几声，"来时的孩子更小些，哭个不停。
走时那个大一点，很安静。
我当时还奇怪呢..."林伊安的手指紧紧攥住电话。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形成——如果被拐走的根本不是林家真正的女儿呢？
如果她和林芝芝的身世背后，隐藏着更黑暗的真相？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她苍白的脸。
暴风雨要来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