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图的镰刀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刃口沾着的影魔黑血还没干透,被风一吹,散发出淡淡的腥气。
他骑着二八大杠跟在老鬼的摩托车后,左胸的“腐肉之心”跳得沉稳,比普通心脏慢半拍,却带着一股能扛住毒素的韧性——刚才在工厂里被影魔爪子划到的衬衫破口下,皮肤连个红印都没留,只有那道蜈蚣似的疤痕在隐隐发烫。
车队汇合的地方在一片废弃的服务区,老周正指挥着人用铁丝加固临时栅栏,看到他们回来,紧绷的脸才松了些。
阿梅跳下车就首奔篝火旁,把背包里的草药倒出来煮,铝锅刚架上,就有人凑过来问:“找到水了吗?
孩子快渴死了。”
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叫李姐。
她怀里的孩子己经醒了,嘴唇干得起皮,正揪着她的衣角小声哭。
徐图摸了摸自己的水壶——早上灌的水还剩小半瓶,是阿梅分给他的。
他下意识把水壶往身后藏了藏,“腐肉之心”带来的本能在作祟:水是生存资源,自己留着更保险。
老鬼显然没管这些,他把摩托车停在服务区的便利店门口,一脚踹开虚掩的门,里面的货架倒了一片,散落着发霉的面包和空饮料瓶。
“都别围着了,”他拎着猎枪走出来,“想喝水就自己找,天黑前必须把栅栏扎好,晚上有‘哭婴’会路过。”
人群立刻散开来,有人翻找便利店,有人帮着加固栅栏。
徐图靠在二八大杠上,看着李姐抱着孩子在货架间穿梭,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弱,她的手在空瓶堆里翻来翻去,指甲缝里全是灰。
徐图的喉咙也有些发紧,他拧开水壶喝了一口,凉水滑过喉咙,却没觉得解渴,反而心里发堵——他想起在江城时,邻居家的孩子也这么大,每次他拆快递,那孩子都会跑过来要纸箱玩。
“你不去找水?”
阿梅走过来,手里拿着个干净的塑料瓶,里面装着刚煮好的草药水,“便利店后面有口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喝。”
徐图把水壶塞回怀里,跟着阿梅绕到服务区后面。
井台上长满了杂草,井口盖着块破木板,掀开后,里面的水泛着淡淡的绿色,飘着几片落叶。
阿梅蹲下来,指尖泛着蓝光,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毒,但得烧开了喝。”
徐图找了个水桶,系上绳子往井里吊。
水桶刚碰到水面,他就听到身后传来孩子的哭声,回头一看,李姐抱着孩子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个破碗,嘴唇动了动,却没好意思开口。
“把碗给我。”
徐图突然说。
李姐愣了一下,赶紧把碗递过来。
徐图把水桶提上来,倒了半碗水,递给李姐:“先给孩子润润口,等会儿烧开了再喝。”
李姐接过碗,眼圈一下子红了,连连道谢。
孩子喝了水,哭声小了些,伸出小手抓住徐图的衣角,软软地说了声:“谢谢叔叔。”
徐图的手顿了顿,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他赶紧转过身,继续往水桶里打水,却没注意到,自己左胸的疤痕微微泛着淡绿色的光——那是“腐肉之心”在回应他的情绪,没有之前那么冰冷了。
天黑的时候,栅栏终于加固好了,篝火也升了起来。
老周把剩下的压缩饼干分成小块,每人只能分到小半块。
徐图接过饼干,刚放进嘴里,就看到李姐把自己的饼干掰了一半给孩子,自己只咬了一小口。
他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饼干掰了一半,递了过去:“我不饿,给孩子吃吧。”
李姐愣住了,老周和阿梅也看了过来。
老鬼靠在便利店门口抽烟,看到这一幕,冷笑了一声:“逞什么英雄?
明天要是遇到‘血蝗’,你没力气跑,谁会救你?”
徐图没理他,只是把饼干塞到李姐手里。
他知道老鬼说得对,在末日里,同情心是最没用的东西,之前他也见过有人因为分食物给别人,最后自己饿死在路上。
可刚才孩子抓着他衣角的样子,让他没办法不管——他不想变成那种眼里只有自己的怪物。
半夜的时候,徐图被一阵哭声吵醒。
哭声很细,像是婴儿在哭,却带着股诡异的穿透力,让人心里发毛。
他赶紧爬起来,抓起靠在身边的镰刀,走到栅栏边。
老周和几个放哨的人己经站在那里了,手里拿着武器,脸色凝重。
“是‘哭婴’来了。”
老周压低声音说,“别出声,它们靠声音找人,一旦被盯上,就会缠到你死。”
哭声越来越近,徐图能看到远处的树林里有几道白色的影子在晃动,那些影子很小,像是婴儿的形状,却在地上快速地爬行,速度快得惊人。
他握紧镰刀,左胸的“腐肉之心”开始发烫,提醒他做好战斗准备。
突然,栅栏另一边传来“哐当”一声响——是李姐的孩子醒了,不小心把手里的破碗碰到了地上。
哭声瞬间停了下来,几道白色的影子朝着栅栏这边冲了过来,速度快得像箭一样。
“不好!”
老周喊了一声,举起消防斧就冲了上去。
第一个“哭婴”扑到栅栏上,它的皮肤是白色的,眼睛是两个黑洞,嘴里长着尖牙,爪子抓在铁丝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老周一斧下去,把“哭婴”的脑袋劈成了两半,黑色的液体溅了一地。
可更多的“哭婴”冲了过来,栅栏开始摇晃,有几根铁丝己经被扯断了。
徐图也冲了上去,镰刀一挥,砍断了一个“哭婴”的爪子。
“哭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转身朝着他扑过来,爪子抓向他的脸。
徐图侧身躲开,镰刀再次挥起,这次砍中了“哭婴”的身体。
黑色的液体溅到他的衣服上,带着股刺鼻的气味。
他刚想喘口气,就听到身后传来李姐的尖叫——一个“哭婴”绕过栅栏,扑到了孩子身边,爪子己经碰到了孩子的衣服。
徐图想都没想,立刻冲了过去,镰刀朝着“哭婴”的后背砍去。
“哭婴”被砍中,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李姐抱着孩子,吓得浑身发抖,连声道谢。
徐图刚想说没事,就感觉到后背一阵剧痛——一个“哭婴”偷袭了他,爪子抓进了他的后背,黑色的液体顺着伤口流了进去。
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转身挥起镰刀,把“哭婴”砍成了两半。
“徐图!
你怎么样?”
阿梅跑了过来,手里拿着草药,“‘哭婴’的爪子有毒,得赶紧处理!”
徐图靠在栅栏上,后背的剧痛越来越厉害,眼前开始发黑。
他能感觉到“腐肉之心”在快速跳动,一股热流从左胸蔓延到后背,慢慢中和着毒素。
过了一会儿,剧痛减轻了些,他才缓过劲来。
“我没事。”
徐图说,他低头看了看后背的伤口,伤口正在慢慢愈合,只是留下了一道新的疤痕,和左胸的疤痕很像。
老鬼也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猎枪,看了看徐图的伤口,又看了看李姐和孩子,没说话,只是扔过来一瓶药水:“涂在伤口上,能好得快点。”
徐图接过药水,说了声谢谢。
他知道老鬼不是关心他,只是不想失去一个能战斗的帮手,但心里还是有些感激——至少老鬼没不管他。
天快亮的时候,“哭婴”终于退走了。
栅栏被破坏了一大半,地上躺着十几具“哭婴”的尸体,黑色的液体流了一地,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有人受伤了,阿梅正在给他们处理伤口,李姐抱着孩子,给受伤的人递水。
徐图靠在篝火旁,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突然有些触动。
他之前以为,在末日里,每个人都只会为了自己活下去,可刚才,老周为了保护大家,冲在最前面;阿梅不顾危险,给受伤的人处理伤口;李姐虽然害怕,却还是给大家递水。
他们都在为了活下去而努力,也没有放弃身边的人。
老鬼走过来,坐在他身边,递过来一根烟:“你刚才不该救那个孩子。”
“我知道。”
徐图接过烟,却没点燃,“但我做不到看着他死。”
老鬼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自己点燃了烟,烟雾缭绕中,他的刀疤显得有些模糊。
“明天我们要穿过‘迷雾区’,那里有‘幻诡’,会让人看到最想看到的东西,很多人都死在里面了。”
老鬼说,“你最好别被幻觉骗了,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徐图点了点头,把烟放进怀里。
他知道“幻诡”很危险,之前在收音机里听到过,有人因为看到了死去的亲人,就跟着幻觉走了,最后变成了“迷雾区”里的一具白骨。
但他不怕,他现在有“腐肉之心”,有镰刀,还有一群虽然陌生,却愿意互相帮助的同伴。
天亮后,车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李姐抱着孩子走过来,递给徐图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这是我昨天找到的糖,给你吃。”
徐图打开布包,里面有两颗水果糖,糖纸己经有些发黄了。
他拿出一颗,递给孩子:“给你吃。”
孩子接过糖,开心地笑了。
李姐也笑了,眼睛里有了些光彩。
徐图看着他们的笑容,心里暖暖的——在这个冰冷的末日里,这样的笑容,就是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
车队出发了,朝着“迷雾区”的方向走去。
徐图骑在二八大杠上,握着镰刀,左胸的“腐肉之心”跳得沉稳。
他知道,前面还有很多危险在等着他们,他也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同情心而遇到危险,但他不后悔。
他不想变成只知道活下去的怪物,他要保留着这一点点人性的余温,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支撑他走下去。
远处的“迷雾区”己经出现在眼前,灰色的雾气像一堵墙,挡住了前方的路。
徐图深吸一口气,加快了速度,跟在车队后面,走进了迷雾里。
他知道,只要他们互相帮助,就一定能穿过这片迷雾,找到新的生存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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