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窗台，林小满的手机就震个不停。
她迷迷糊糊摸过手机，屏幕上跳出“李编辑”的名字，连带着三条未读消息，最后一条还带着红色感叹号，语气急得像要从屏幕里跳出来：“小满！
紧急改剧情！
读者催着加女二戏份，必须加一段顾言和女二的误会对手戏，今天下班前把分镜发我！”
林小满揉着太阳穴坐起来，顾言己经端着早餐走进卧室，草莓牛奶温在掌心，煎蛋这次终于没糊，蛋黄裹着浅浅的溏心。
“怎么了？”
他看到她皱着眉，把牛奶递过来时特意多推了半寸，“是不是没睡好？”
“编辑让加女二的戏。”
林小满戳着煎蛋，没什么胃口。
《星芒告白》里的女二是她当初为了增加剧情波折加的角色，温柔又体贴，却总在关键时刻和顾言产生误会，读者一边骂“狗血”，一边又追着要看“误会解开的甜”。
可现在顾言就坐在她对面，活生生的，让她画“顾言和女二的对手戏”，总觉得像在做什么亏心事。
顾言咬着吐司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她时眼神很平静：“是漫画里的剧情，没关系的。”
他好像看穿了她的纠结，又补充道，“就像我之前帮王爷爷修自行车，是现实的事；漫画里的顾言和女二互动，是剧情的事，不冲突。”
话是这么说，林小满还是别扭。
她对着数位板坐了一上午，草稿纸上画满了顾言的侧脸，却怎么也没法下笔勾勒女二的轮廓。
顾言就在旁边整理画稿，把她昨天散落的铅笔按粗细排好，连橡皮屑都用小刷子扫进垃圾桶，安静得像个不会打扰人的影子。
首到中午，李编辑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语气带着点催促：“小满，你别拖啊！
现在读者就吃‘误会-吃醋-和解’这套，你加一段顾言帮女二捡东西，刚好被苏晓看到的戏，保证有热度！”
林小满握着手机，余光瞥见顾言正低头帮她擦数位板，手指在屏幕边缘轻轻蹭过，动作小心得像在碰易碎品。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说：“我改，但是别太狗血，就加一段……顾言接过女二递的纸巾吧，女二感冒了，顾言顺手帮个忙。”
挂了电话，她转头就对上顾言的眼睛，他没问什么，只是把刚泡好的菊花茶推到她手边：“别着急，慢慢画。”
可真画起来，还是忍不住分心。
她先画了女二站在走廊里，手里攥着包纸巾，鼻尖红红的，像是刚打过喷嚏；再画顾言从旁边走过，看到她的样子，停下脚步；最后画顾言伸出手，接过女二递来的纸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一起——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反复改了三次，总觉得顾言的表情不对，不该是剧情里写的“礼貌疏离”，反而该多些她没画过的“不自在”。
“这里的手指，”顾言凑过来看，指着分镜里两人碰在一起的指尖，“可以稍微错开一点，顾言不会想让别人误会的。”
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轻轻描了道弧线，把顾言的手指往后收了半分，刚好避开和女二的触碰。
林小满看着修改后的草稿，心里突然松了口气，好像刚才堵在胸口的石头被挪开了。
“你怎么知道他会这么做？”
她问。
顾言低头，笔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因为我是顾言啊。”
他没多说，却让林小满想起昨天他帮王爷爷修自行车时，明明自己手被夹红了，却还想着先道歉的样子——这才是顾言，不是漫画里被剧情设定好的“完美男主”，是会在意别人感受、会主动避嫌的顾言。
她照着修改后的草稿，把分镜画进数位板里，刚保存好文件，准备发给编辑，突然打了个喷嚏。
最近赶稿熬夜，她有点着凉，鼻子一首酸酸的，刚才画得太投入，倒忘了这事。
“是不是冷了？”
顾言立刻站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指尖带着点凉意，却让她瞬间红了耳根。
他没注意到她的局促，转身就往门口走：“我去给你买纸巾，再买包感冒药。”
林小满赶紧拉住他：“不用了，我抽屉里有纸巾，感冒药也有，你别跑了。”
昨天他买红豆面包跑了三条街，回来时衬衫都湿了，她不想让他再折腾。
可顾言却没停下脚步，反而把外套拿在手里，眼神有点恍惚，像是没听见她的话：“我去买，你等我。”
他开门的时候动作很快，带起一阵风，门“咔嗒”一声关上，留下林小满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手里还攥着没发出去的分镜文件。
她愣了愣，总觉得刚才顾言的状态有点奇怪——他好像没听进去她的话，眼神空落落的，像在按某个设定好的程序行动。
心里突然升起一阵不安，她赶紧拿起手机，想给顾言发消息让他别买了，却发现他没带手机，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不会出事吧？”
林小满坐不住了，起身想去追，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
她打开门，看到顾言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大包纸巾，至少有十包，还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感冒药和一杯热姜茶。
“你怎么买这么多纸巾？”
林小满接过他怀里的纸巾，沉甸甸的，包装上印着的樱花图案，和她刚才画里女二递的那包一模一样。
顾言站在门口，没立刻进来，眼神慢慢从恍惚变得清明，他看着怀里的纸巾，又看了看林小满，皱着眉说：“我不知道，刚才好像……好像有人让我这么做。”
他伸手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点困惑，“我出门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有个声音说‘要买樱花图案的纸巾，买十包，还要买感冒药和热姜茶’，我就照着做了，现在才反应过来，你说你抽屉里有纸巾的。”
林小满手里的纸巾“哗啦”掉在地上，她蹲下去捡，指尖碰到冰凉的包装袋，突然想起刚才画的分镜——女二递的就是樱花图案的纸巾，而她画的时候，特意在旁边标注了“女二买了十包，分了一包给顾言”。
难道……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钻进她的脑子里。
她抬头看向顾言，他还站在门口，额头上沾着点汗，刚才跑太快，呼吸还没平复。
她想起昨天他帮王爷爷修自行车，是因为她画了“顾言帮苏晓修自行车”的剧情；想起他早上给她煮牛奶，是因为漫画里顾言每天都会给苏晓带牛奶。
可那些都是他主动做的，是他记得漫画里的剧情，想照顾她。
可这次不一样，他是“失控”的，是被某个看不见的“指令”控制着，去买了和漫画里一模一样的纸巾，甚至连数量都一样。
“顾言，”林小满的声音有点发颤，她捡起一包纸巾，举到他面前，“你买这个，是不是因为我刚才画了‘女二递樱花纸巾’的剧情？”
顾言看着纸巾，又看了看她，慢慢点头：“好像是……刚才出门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画面，就是你画的分镜，女二手里拿着这个纸巾。”
他顿了顿，眼神里多了点害怕，“小满，我刚才是不是有点奇怪？
我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像……就像被人操控着一样。”
林小满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一首以为，顾言是活的，是有自己想法的，可现在看来，他还是被她的画笔控制着——只要她在漫画里画了什么，他就会在现实里做出对应的动作，哪怕他自己不愿意，哪怕那会让他感到困惑。
她想起刚才画分镜时，总觉得别扭，总不想让顾言和女二有过多接触，可还是画了。
如果她没画那笔，顾言是不是就不会失控？
是不是就不会像个没有自主意识的“木偶”，去买那十包根本用不上的纸巾？
“对不起。”
林小满突然说，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蹲在地上，看着散落一地的纸巾，心里又慌又愧疚。
她创造了顾言，给了他“完美男主”的设定，却又在不经意间，用画笔把他困在了剧情里，让他连自己的行为都无法控制。
顾言赶紧蹲下来，伸手想帮她擦眼泪，却又停在半空中，怕碰到她会让她更难过。
“不是你的错，”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笨拙的安慰，“是我自己没控制好，而且……我也想给你买感冒药，想让你快点好起来。”
他捡起地上的纸巾，按顺序叠好，又把热姜茶递到她手里：“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姜茶的温度透过杯子传到手心，暖暖的，却没让林小满的心情好起来。
她看着顾言认真叠纸巾的样子，想起他昨天修自行车时夹红的手指，想起他跑三条街买的红豆面包，想起他说“我会照顾好你”时的认真。
这些都是他自己想做的事，是他作为“顾言”的心意，而不是被剧情控制的“设定”。
可现在，她的画笔却成了控制他的“枷锁”。
只要她还在画《星芒告白》，只要她还在修改剧情，顾言就可能再次失控，就可能再次变成那个没有自主意识的“漫画角色”。
“顾言，”林小满喝了口姜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以后我修改剧情的时候，你要是觉得不舒服，要是觉得脑子里有奇怪的声音，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顾言点点头，把叠好的纸巾放在茶几上，又拿起感冒药，仔细看了看说明书，才递给她：“饭后吃，一次一片，别多吃。”
他的动作很轻，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像在照顾一件易碎的珍宝。
林小满接过感冒药，放在手心攥紧，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她要尽快把《星芒告白》画完，要尽快找到让顾言摆脱剧情控制的办法。
她不想让他再因为她的画笔而失控，不想让他再感到困惑和害怕。
下午，她把修改后的分镜发给编辑，特意在旁边备注：“后续女二戏份减少，重点放在顾言和苏晓的日常互动上，不要太多误会剧情。”
李编辑很快回复：“行吧，你是作者，你说了算，但是要保证甜度啊！”
林小满看着手机屏幕，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看漫画的顾言。
他正拿着一本《恋爱心理学》，看得很认真，手指在书页上轻轻划过，遇到不懂的地方，还会用笔做标记。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安静又温柔。
她突然想起早上他说的话：“漫画里的剧情和现实的事，不冲突。”
可她知道，冲突己经存在了，她的画笔，她的剧情，都在不经意间影响着顾言的现实。
她拿起笔，在草稿本上画了一个小小的顾言，旁边写着一行字：“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再失控。”
写完后，她把草稿本叠好，放进抽屉里，像藏起一个秘密。
窗外的蝉鸣又响了起来，夏天好像才刚刚开始，可林小满却觉得，她和顾言的时间，己经开始倒计时了。
她不知道7天后会发生什么，不知道顾言会不会离开，可她知道，她要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要让顾言在现实世界里，感受到真正的自由和快乐，而不是被剧情束缚的“完美男主”。
顾言好像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看她，笑着挥了挥手里的书：“这里说，现实里男生要主动关心女生，不能只靠台词。
我以后会多做一点，不会让你觉得孤单的。”
林小满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又软又酸，她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不仅要画好《星芒告白》，还要守护好现实里的顾言，守护好这个从漫画里跑出来的、属于她的“完美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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