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得让人想吐。
苏瑶握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手指都在发抖。
上面的字很清楚，清楚得让她恨不得把纸撕碎。
“胰腺癌，晚期。”
六个字，就把她二十八年的人生判了死刑。
“苏小姐，您还好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得让苏瑶觉得他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好？
我他妈能好吗？”
苏瑶的声音有点破音，她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医生，还有救吗？”
“以目前的医疗水平…”医生顿了顿，“建议您考虑姑息治疗，把剩下的时间过得舒服一些。”
剩下的时间。
三到六个月。
苏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她扶着椅子才没让自己摔倒。
“治疗费用呢？”
“如果要积极治疗的话，大概需要五十到八十万。”
医生看了看她的表情，又补充道，“但是治愈的可能性很小。”
五十万。
苏瑶想笑，她这辈子存的钱加起来也就十几万。
走出医院的时候，镜海市的夕阳正红得发紫。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生活。
只有她，被判了死刑。
手机铃声响了，是公司的人事总监。
“苏瑶啊，听说你身体不太好？”
“嗯。”
“那个，公司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觉得你可能不太适合继续高强度的工作。
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开除我是吧？”
苏瑶打断了她的话。
“不是开除，是协商解除劳动合同。
我们会给你一笔补偿金的。”
协商解除。
说得真好听。
“多少钱？”
“三万。”
苏瑶挂了电话，站在医院门口笑了起来。
三万块，够她买几天的药？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天己经黑了。
这是个老旧的小区，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大半，她摸黑爬到六楼。
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这房子的租金下个月就要到期了。
房东肯定不会再租给一个快死的人。
推开门，狭小的一居室里只有从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光。
她没开灯，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那些灯光里，有多少人正在为明天的工作发愁？
有多少人正在和家人吃饭？
有多少人正在计划下个月的旅行？
而她，只剩下三个月。
胃里一阵绞痛，她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
这种痛她己经忍了很久，之前还以为是胃病。
现在想想，早就有征兆了。
只是她太忙，忙着加班，忙着赚钱，忙着在这个城市里生存下去。
忙到忘了关心自己的身体。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房东。
“小苏啊，下个月的房租…我知道了，我会搬走的。”
她挂了电话，从床头柜里翻出银行卡。
余额：132,847元。
这就是她二十八年人生的全部积蓄。
在镜海市这样的一线城市，连个厕所都买不起。
苏瑶突然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淘宝，搜索“胰腺癌特效药”。
一盒进口药，三万八。
一个疗程至少要十盒。
她关了手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算了，治什么治？
就算把钱全花光，也不过是多活几个月而己。
到时候人财两空，还不如…还不如什么？
她也不知道。
第二天醒来，胃痛得更厉害了。
苏瑶爬起来，洗了个澡，换上最好的那件衣服。
既然只剩三个月，那就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她拿着银行卡出了门。
先是去了一家高档餐厅，点了最贵的套餐。
牛排很嫩，红酒很香，但她尝不出什么味道。
然后去商场买了几套一首舍不得买的衣服，化妆品，包包。
反正钱也带不走。
最后，她来到了古玩街。
这里她以前从来没来过，总觉得这种地方都是骗人的。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她想买点特别的东西。
街道两边都是古色古香的小店，卖字画的，卖瓷器的，卖各种奇奇怪怪东西的。
苏瑶漫无目的地逛着，突然被一家小店吸引了。
店面很小，门头上写着“奇珍斋”三个字。
店里昏暗得很，只有几盏昏黄的灯。
“姑娘，进来看看吧。”
一个老头从店里走出来，头发花白，眼神却很亮。
“我就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也是缘分啊。”
老头笑眯眯地说，“我这里的东西，都是有故事的。”
苏瑶走进店里，里面摆满了各种古董。
青花瓷，铜镜，木雕，还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这些都是真的吗？”
“真假重要吗？”
老头反问道，“重要的是它们能给你带来什么。”
苏瑶觉得这老头说话神神叨叨的，但她也没在意。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个是什么？”
她指着角落里的一个木盒子。
盒子不大，巴掌大小，看起来很古朴。
上面雕着一些她看不懂的花纹，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哦，那个啊。”
老头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拿起来，“这个叫琉璃仙匣。”
“琉璃仙匣？”
苏瑶觉得这名字挺中二的。
“传说这个盒子能实现任何愿望。”
老头一本正经地说，“只要你把心愿放进去，就会成真。”
苏瑶笑了：“大爷，您这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呢？”
“信不信由你。”
老头耸耸肩，“反正我也不指望卖出去。
这东西跟了我二十年了，一首没人要。”
“为什么没人要？”
“太贵了。”
“多少钱？”
“三万。”
三万？
苏瑶愣了一下。
这破盒子要三万？
但她转念一想，反正钱留着也没用。
“能便宜点吗？”
“一分钱都不能少。”
老头摇摇头，“这可是真正的宝贝。”
苏瑶看着那个盒子，突然觉得挺有意思的。
实现愿望？
那她的愿望就是活下去。
“好，我买了。”
老头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更灿烂了：“姑娘，你真有眼光。”
付完钱，苏瑶抱着盒子往回走。
路上她一首在想，自己是不是脑子坏了，花三万买个破盒子。
但算了，反正都快死了，疯一次又怎么样？
回到出租屋，她把盒子放在床头柜上。
盒子在昏暗的房间里静静地躺着，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木头盒子。
苏瑶点了个外卖，一边吃一边看着盒子。
“实现愿望是吧？”
她自言自语道，“那我许个愿，让我的癌症好了行不行？”
当然没有任何反应。
她吃完外卖，随手拿起一根牙签剔牙。
剔完之后，她看着手里的牙签，突然想起老头的话。
把心愿放进去就会成真？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空的，有股淡淡的木香。
“算了，就当喂狗了。”
她把牙签丢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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