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全亮,陈家村的晨雾还未散尽。
李天哿裹着件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怀里揣着青铜碑,脚下的青布靴沾着夜露,沿着山道往镇上赶。
他昨夜翻来覆去睡不着,阿娘的咳嗽声像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原主的记忆里,陈家村到天风郡镇有三十里山路,寻常人得走两个时辰。
可他搬血境三重的气血在体内翻涌,脚步比往日轻快许多,竟觉得这山路也没那么长了。
"小郎君!
"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
李天哿回头,只见张安提着个布包追上来,气喘吁吁:"我...我去镇上卖柴,顺道给您带了两个炊饼......"李天哿接过布包,触到张安冻得通红的手背:"张叔,您不必跟着,我自个儿能行。
""那哪成?
"张安抹了把汗,"黑风寨的人昨儿个还说要堵您......""阿娘有您照看,我不会有事。
"李天哿把炊饼塞进张安手里,"您快回村,要是阿娘醒了找我,就说我去镇上买药了。
"不等张安再劝,他转身加快脚步。
晨雾里,他的身影渐渐模糊,只余下青布衫的衣角被风掀起一角。
天风郡镇的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湿,泛着乌亮的光。
李天哿站在镇口,望着远处"威远武馆"的朱漆大门,心跳得厉害。
门楣上挂着的"武"字旗在风里猎猎作响,门房是个穿短打的中年汉子,腰间别着根齐眉棍,正眯着眼打量他。
"哪来的小乞儿?
"门房把棍子往地上一戳,"武馆收徒要提前递帖子,你可有凭证?
"李天哿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碑,想起原主记忆里"威远武馆收徒重资质"的规矩。
他深吸一口气,扬声道:"我姓李,来考校功夫的。
""考校?
"门房嗤笑一声,"上个月有个自称铁臂猿的汉子来,被周教头三招打趴下;前儿个又来了个举石锁的,结果砸了自个儿脚面......"他上下打量李天哿,"你这瘦得跟麻杆似的,拿什么考校?
"李天哿没说话,只是默默挽起袖子。
他的胳膊细细的,可皮肤下却泛着淡淡的红——那是搬血境气血充盈的迹象。
门房瞥了一眼,刚要开口,忽听身后传来清越的钟鸣。
"晨课钟响了!
"门房扭头往里跑,"快进去,别耽误了周教头的开桩课!
"李天哿趁机溜进门内。
武馆的院子很大,青砖铺地,中间立着根齐眉高的木桩,周围摆着一排石锁。
二十来个少年正光着膀子,围着木桩练拳,拳风呼呼作响。
"新来的?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天哿转身,看见个穿月白短打的少年,腰间挂着个绣着"武"字的香囊,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
"我是外门首座的徒弟,叫周远。
"少年抱了抱拳,"看你面生,是来投师的?
"李天哿点头:"我姓李,想考校功夫。
"周远上下打量他一番,嘴角勾起一抹笑:"那正好,周教头正要考校站桩功。
你若能站稳一炷香,便算过了初试。
"说着,他指了指院角的木桩:"去吧,莫要偷懒。
"李天哿走到木桩前,深吸一口气,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慢慢踏上木桩。
这是《法相天地》里"踏云步"的基础,需以气血稳住重心。
他刚站稳,便觉木桩微微晃动——这是他搬血境三重的气血还不够强,控制不住平衡。
"哼,果然站不稳。
"周远抱着胳膊,"我看你也......"话音未落,李天哿突然感觉体内气血翻涌。
他想起了昨夜与黑风寨喽啰交手的那一拳,想起了阿娘喝药时欣慰的眼神。
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冲上双腿。
他的脚掌像生了根似的,稳稳钉在木桩上,连木桩的晃动都消失了。
周远的脸色变了:"你......""一炷香。
"李天哿开口,声音沉稳得不像个少年。
周围的少年都停了拳,好奇地望着他。
周远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个香插,点燃后插在木桩旁:"我倒要看看,你能站多久。
"香雾袅袅升起。
李天哿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的气血流动。
《法相天地》的口诀在脑海里回响:"气沉丹田,意守涌泉,以身为炉,以气为炭......"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连风声都听不真切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远突然瞪大眼睛——那柱香竟烧到了尽头,灰烬簌簌落在地上。
而李天哿依然稳稳站在木桩上,连衣角都没晃一下。
"这......"周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少年也惊呆了,有个胆大的小声嘀咕:"难道他是哪家的武痴?
""周远。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演武场入口传来。
众人转头,只见个穿玄色劲装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腰间挂着块"教头"令牌——正是威远武馆的外门教头周鸿。
周远连忙跑过去:"师父,这小子......"周鸿扫了李天哿一眼,目光在他腰间扫过——那里鼓囊囊的,像是藏着什么。
他眯起眼:"你叫什么名字?
""李天哿。
""哪来的?
""陈家村。
"周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令牌:"陈家村?
那穷山沟里能出什么好苗子?
"他走到木桩前,伸手推了李天哿一把。
李天哿早有防备,侧身一闪,周鸿的手落了个空。
他顺势抓住周鸿的手腕,轻轻一拧——这是《法相天地》里"锁喉扣"的变招,借力打力。
周鸿没料到一个少年竟有这等身手,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微变。
"好小子!
"周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比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强多了。
"他转头对周远道,"去把内门的破石拳秘籍拿来,让这小子试试。
"周远愣了愣,不敢违拗,转身跑向偏厅。
李天哿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
他知道,自己通过了初试,但这武馆的水,怕是比他想象的更深。
"跟我来。
"周鸿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去演武场,我亲自考校你。
"李天哿跟着周鸿往演武场走,晨雾己经散去,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泛着金色的光。
他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碑,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的一句话:"这世上,没有白来的机缘。
"而此刻,他的机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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