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七年的烟棠城,雨总缠缠绵绵的,把青石板路浸得发亮。
傅洐穿着件深灰长衫,袖口处绣着几只白鹤,他走在前面,身后不远跟着璟秋、叶柳和常若锦,西人看似互不相识,却借着雨巷里的人流,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老天津”的线索,藏在城南的“福顺茶馆”。
清萧昨日递来的字条上只写了这五个字,再无其他提示。
傅洐抬手拢了拢长衫领口,目光扫过巷口挂着的“福顺茶馆”木牌,牌上的红漆褪了大半,边角还卷着些雨痕。
他刚要迈步,就见璟秋提着个竹编食盒从斜后方走来,食盒上印着“庆丰斋”的字样,那是他们约定的“安全”暗号。
她走到傅洐身边,声音压得极低:“茶馆里有穿黑布衫的人,袖口绣着半朵梅花,像是眼线。”
傅洐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长衫下摆,那里缝着块薄铁片,是防身用的。
他转身进了茶馆,一股混合着茶烟和潮湿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
堂倌迎上来,堆着笑:“先生里边请?
几位啊?”
“一位。”
傅洐答着,目光却落在靠窗的一桌,三个穿黑布衫的男人正低头喝茶,其中一个的袖口,果然露出半朵暗红的梅花绣样。
他选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点了壶碧螺春。
刚抿了一口,就见叶柳抱着个蓝布包裹的瓷瓶走进来,走到柜台前对掌柜说:“掌柜的,我来取前几日订的‘老茶膏’。”
“老茶膏”是他们约定的接头暗语。
掌柜抬眼瞥了她一下,慢悠悠地起身:“姑娘稍等,我去后屋拿。”
傅洐的余光瞥见那三个黑布衫男人的目光跟着叶柳转了过去,他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挡住脸,对着窗外轻轻敲了三下桌面,这是让璟秋和常若锦留意的信号。
窗外,璟秋正站在一家胭脂铺前,手里拿着一盒胭脂假装挑选,眼角的余光却牢牢盯着茶馆门口。
常若锦则提着个篮子,在旁边的水果摊前问价,耳坠上的银铃偶尔发出细碎的声响,那是她在传递“一切正常”的信号。
没过多久,叶柳抱着瓷瓶从茶馆后屋出来,路过傅洐身边时,脚下“不小心”绊了一下,瓷瓶里的茶膏洒了些在他的长衫上。
“对不住,对不住!”
她连声道歉,蹲下身去擦,指尖飞快地将一张小纸条塞进了傅洐的袖口。
傅洐顺势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无妨,姑娘下次小心些便是。”
等叶柳走后,傅洐才借着整理长衫的动作,掏出那张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老天津在‘同德粮行’后院,戌时三刻。”
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就的。
他刚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袖口,就听见那三个黑布衫男人起身的声音。
为首的那个走到傅洐桌前,三个打量着他:“先生看着面生啊,不是烟棠本地人吧?”
傅洐抬眼,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在下是做绸缎生意的,从上海来,今日刚到烟棠,想找家茶馆歇歇脚。”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上海的绸缎商行名片,那是组织提前为他准备的假身份。
黑布衫男人接过名片看了看,又瞥了眼傅洐袖口的白铜袖扣,没再多问,转身带着另外两人走出了茶馆。
傅洐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雨巷里,才松了口气。
他付了茶钱,刚走出茶馆,就见璟秋和常若锦走了过来。
“怎么样?”
璟秋问。
“有线索了,”傅洐压低声音,“‘老天津’在同德粮行后院,戌时三刻见。”
常若锦晃了晃手里的水果篮:“方才那三个黑布衫跟着叶柳去了巷口,我让水果摊的王老板帮着引开了,王老板是咱们的人。”
“做得好。”
傅洐点头,目光扫过巷口的老槐树,“现在离戌时还早,咱们先去同德粮行附近看看地形。”
西人分成两路,傅洐和璟秋走在前,叶柳和常若锦跟在后,借着雨巷里的店铺和人流,慢慢往城南的同德粮行走去。
雨还在下,打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像西条藏在雨幕里的影子,悄悄朝着“老天津”的线索,一步步靠近。
走到同德粮行附近时,傅洐停下脚步,指着粮行后院的墙,墙上爬着些藤蔓,藤蔓下有个小小的洞。
“夜里可以从这里进去,”他说,“璟秋,你和叶柳负责在外围望风;若锦,你和我一起进去见‘老天津’。”
璟秋点头,从食盒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塞进傅洐手里:“小心些,听说‘老天津’的脾气古怪。”
傅洐接过匕首,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些。
他望着粮行后院的方向,想起清萧的话:“‘老天津’手里有‘夜寒’行动需要的密码本,一定要拿到。”
雨还在下,把整座烟棠城笼在一片朦胧的灰里。
傅洐知道,今夜的戌时三刻,同德粮行后院,注定不会平静。
而他们西个,这群藏在雨巷里的潜伏者,终将借着这场雨,把“老天津”的线索,牢牢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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