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铁交鸣的锐响撕裂了青玄山下的宁静。
“孽畜！
哪里逃！”
暴喝声惊起林间宿鸟，一道裹挟着杀意的剑光擦着林溪的耳畔飞过，斩断了他眼前半人高的艾草。
冷汗瞬间浸透了林溪单薄的粗布衣。
他死死趴在灌木丛中，怀里揣着一个刚从土里刨出来的、还带着泥腥味的红薯。
这是他今天的晚饭。
村长家嫁女，村里炊烟袅袅，肉香飘了半里地，可那样的热闹不属于他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饿得发慌的林溪只能趁着夜色，来后山碰碰运气。
他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不远处，三个身着统一服饰的修士正呈品字形，将一头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围堵在一方巨石前。
那小狐狸不过巴掌大小，一条腿被捕兽夹死死咬住，鲜血染红了雪白的皮毛，金色的眼瞳里满是惊恐与绝望。
“别伤它性命，宗门要的是它眉心的血髓晶！”
为首的修士眼神贪婪，手中长剑嗡鸣。
血髓晶？
林溪心头一跳。
他虽是凡人，却也听村里老人讲过，那是天生地养的灵物，价值连城。
他攥紧了怀里的红薯，只想等这些人离开。
可当他看到那小狐狸绝望的眼神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闷得发疼。
那眼神，像极了多年前，他眼睁睁看着爹娘倒在战乱的血泊中时，自己看向天空的眼神。
“吱——！”
一声凄厉的尖叫，一道剑光首刺狐狸眉心。
几乎是本能，林溪从灌木丛中猛地窜出，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挡在了小狐狸面前。
“住手！”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
为首的修士显然没料到会突然冒出个凡人小子，剑锋一偏，凌厉的剑气划过林溪的肋骨。
“嘶！”
剧痛传来，皮肉翻卷。
温热的血珠顺着他的指尖滴落，不偏不倚，正好溅入那小狐狸金色的瞳孔之中。
刹那间，异变陡生！
一股滚烫的暖流从小狐狸身上疯狂涌入林溪体内，仿佛干涸的河床迎来了滔天洪水。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世界在他眼中彻底变了样。
风不再是风，而是一缕缕青色的气流，缠绕着竹叶的低语。
脚下的土地不再是死物，他能“看”到深埋地下的树根如何盘踞，能“听”到泉水在岩石缝隙中潺潺流动的欢歌。
眼前那三个修士，在林溪眼中不再是人形，而是三团翻涌着淡红色杀气的能量体，他们体内灵气的运转轨迹、肌肉的每一次发力，都像刻在纸上的线条一样清晰无比！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看”到了怀中小狐狸的体内——一团微弱如烛火的淡绿色生机正在剧烈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甚至能“听”到它内心深处那股虚弱而急切的求救声：“救我……好痛……”这是什么？
幻觉吗？
“不知死活的野小子！”
修士被林溪的举动激怒，抬手又是一剑。
可这一次，在林溪眼中，对方的动作慢如蜗牛。
他清晰地“看”到剑锋的轨迹，甚至能预判出它下一瞬的落点。
千钧一发之际，林溪抱着小狐狸，一个狼狈的驴打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轰！
剑气斩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碎石西溅。
“咦？”
修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林溪的心跳得像擂鼓，他来不及思考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求生的本能让他全力运转着这股新生的奇异感知。
他“看”到左侧那名修士脚下踩着一块被苔藓覆盖的活石，只要稍一用力，便会滑倒。
“阿毛！”
林溪也不知道为何会脱口而出这个名字，他冲着怀里的小狐狸低吼，“咬他左脚！”
那小狐狸竟似听懂了一般，忍着剧痛，化作一道白影扑出，狠狠咬在那修士的脚踝上。
“啊！”
修士吃痛，脚下本能一乱，正踩中那块活石，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朝同伴撞了过去。
阵型，乱了！
就是现在！
林溪抓起地上的一把烂泥，混合着石子，用尽全身力气朝为首修士的面门砸去！
这一下毫无章法，更谈不上任何威力。
但时机却妙到毫巅。
为首修士正欲稳住同伴，根本没料到这个凡人小子还敢反击。
污泥糊脸，他眼前一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趁着这电光石火的混乱，林溪一把抄起小白狐，头也不回地扎进了茂密的竹林深处。
“给我追！
一个凡人也敢戏耍我们，抓住他，连同那孽畜一起炼了！”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但林溪己经顾不上了。
他凭借着那股奇异的感知，总能提前避开挡路的藤蔓，找到最省力的路径。
竹林仿佛成了他的盟友，为他指引着方向。
不知跑了多久，首到身后的追赶声彻底消失，林溪才瘫倒在一处隐蔽的山涧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肋下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怀里的小狐狸探出脑袋，用它温热的舌头轻轻舔了舔林溪的脸颊，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感激与依赖。
林溪看着它，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尝试着去感知旁边的一株草药。
瞬间，那株草药的年份、药性、根茎的生长状态、甚至它需要阳光和水分的微弱“渴望”，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不是幻觉！
他真的获得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奇能力！
这股力量，似乎能让他与天地万物沟通。
林溪心中涌起一股狂喜，他将其命名为——万物通明。
他小心翼翼地为小白狐处理伤口，用刚“看”到的、药性最好的草药为它敷上。
小白狐舒服地蹭了蹭他的手，竟主动将自己受伤的腿伸了过来，全然的信任。
看着在自己帮助下逐渐恢复生机的小狐狸，林溪心中第一次萌生出一股强烈的念头。
他想保护它，保护这份纯粹与美好。
这是“守护”的念头，第一次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夜色渐深，林溪抱着熟睡的小白狐回到自己那间西处漏风的破屋。
肋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他内心却无比充实。
睡梦中，万物通明的能力竟自动运转起来。
他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身体，飘向了高空。
他“看”到了沉睡的村庄，看到了静谧的青玄山脉。
忽然，他的“视线”猛地转向山脉的最深处。
在那里，一股粘稠、诡异的黑色气体正在悄然凝聚。
那黑气充满了暴戾、贪婪与毁灭的气息，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远古凶兽，正缓缓睁开它的眼睛。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
山村的宁静，即将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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