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盯着屏幕上S发来的私信，每一个字都像敲在她的心脏上。
“咖啡洒了，未必是坏事。
有时打破了固有的距离，才能看见新的可能。”
他怎么会知道？！
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下午在咖啡馆发生的事，除了她和沈聿，根本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这个S……难道他当时就在附近？
或者，他就是……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S就是沈聿？
不，不可能。
林薇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沈聿那样一个冷冰冰、只关注效率和秩序的工作机器，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去看她这种小透明的日常生活博客？
还留下那么富有哲理的评论？
这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离谱。
可如果不是他，S又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巧合？
这也太巧了。
她手指颤抖地回复：“S先生/女士？
您怎么会知道咖啡的事？
您当时在场吗？”
发送之后，她紧盯着屏幕，心跳如鼓。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边再也没有回应。
那条私信和她的追问，像石沉大海，留在己读状态，却得不到任何回音。
这种沉默反而加剧了她的不安。
S的身份成了一个谜团，悬在她心头。
……接下来的几天，项目工作紧张而忙碌。
林薇全心投入到方案的修改中，试图用S的“秩序驾驭混乱”理论来说服自己，同时也尽力满足沈聿那边提出的严苛要求。
她再也没有在咖啡馆遇到过沈聿。
他就像那天晚上出现的一个幻影，除了她西装外套上那块送洗后仍隐约可见的淡痕，以及S那条诡异的私信，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存在的证据。
她和徐朗吃过一次饭。
在一家氛围很好的江南菜馆，徐朗谈吐风趣，体贴周到，会很认真地听她说话，也会分享自己工作中遇到的趣事。
和他相处确实很轻松愉快。
只是，偶尔走神的时候，林薇会不自觉地把徐朗的温和周到，和沈聿那种极具冲击力的冰冷专业做对比。
一个像舒适恒温的春天，一个像变幻莫测的极地冰洋。
她甩甩头，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这天，项目组需要去驭风公司进行一次阶段性的方案沟通。
不是最终汇报，但沈聿会出席。
林薇提前到了会议室，和同事们一起做准备工作。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套更显专业的藏青色西装套裙，化了精致的淡妆，力图挽回一些印象分。
沈聿带着助理准时踏入会议室。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外搭深色休闲西装，少了些之前的正式感，却更凸显出他身上那种冷峻疏离的气质。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在林薇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停留，仿佛那天晚上的咖啡事件从未发生。
会议开始，一切公事公办。
林薇负责讲解修改后的部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阐述清晰、有条理，重点突出逻辑和秩序感。
沈聿听得非常专注，偶尔会提出一两个问题，依旧犀利，但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全盘否定。
他甚至对林薇在色彩过渡上的一处巧妙处理，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让林薇心里紧绷的弦稍稍松动了一些，甚至生出了一丝微弱的成就感。
能得到这座冰山的认可，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似乎格外珍贵。
会议进行到尾声，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很快连成一片雨幕。
“好了，今天的沟通就先到这里。”
沈聿合上面前的笔记本，“方向大致可以，细节部分，尤其是第三部分的呈现逻辑，还需要再强化。
修改意见我的助理会整理给你们。”
他言简意赅地总结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项目组的人也开始收拾东西，讨论着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怎么回去。
林薇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微微蹙眉。
她今天早上天气晴好，根本没带伞。
打车软件上显示前面排了近百人，预计等待时间超过一小时。
同事们陆续被接走或者冒雨冲去了地铁站。
很快，会议室门口只剩下她和另外两个同样没伞的同事，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宾利欧陆GT无声地滑到公司大门前的廊檐下。
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人竟然是去而复返的沈聿。
他目光扫过门口略显狼狈的几人，最后，落在了林薇身上。
“林小姐。”
他开口，声音在雨声中依然清晰冷淡，“去哪里？”
林薇完全没料到他会去而复返，更没料到他会主动跟自己说话，一时有些懵：“我…我回公司，在创意园那边。”
“顺路。”
沈聿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简单地吐出两个字，然后目光示意了一下副驾的位置。
这……是在邀请她上车？
旁边的两位同事投来惊讶又暧昧的目光。
林薇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心跳莫名加速。
拒绝？
好像不太识抬举，而且雨真的很大。
接受？
和沈聿单独待在密闭的车厢里……光是想想就觉得压力巨大。
雨水溅湿了她的鞋尖，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
“那…那就麻烦沈先生了。”
她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低声道谢，然后在同事们意味深长的注视下，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
车内弥漫着一种极淡的、清冷的皮革混合雪松的香气，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空间宽敞而奢华，但气氛却瞬间变得逼仄起来。
沈聿在她关上门后，便升上车窗，平稳地驶入雨幕之中。
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窗外是模糊的霓虹光影。
车内一片死寂。
林薇正襟危坐，双手紧紧抓着膝盖上的包带，眼睛首视前方，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害怕一开口就说错话。
电台是关着的，只有雨声和引擎低沉的轰鸣。
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沈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方向盘。
他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
林薇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然后又飞快地移开，假装看向窗外。
“方案第三部分，”沈聿忽然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你的创意不错，但支撑的数据和案例太薄弱。
回去找一下近三年欧洲和日本同类品牌的整合营销案例，做交叉对比分析。”
他突然谈起工作，反而让林薇松了口气。
“好的，沈先生。
我回去就找。”
她连忙应下。
“嗯。”
他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绿灯亮起，车辆继续前行。
之后一路，再无交流。
但那种无声的张力，却比任何对话都更让人心绪不宁。
林薇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这个男人强大的存在感，冰冷，专注，秩序井然，像一座沉默运行的精密仪器。
车子最终平稳地停在她公司楼下的雨棚前。
“谢谢沈先生。”
林薇再次道谢，语气有些匆忙，准备开门下车。
“林小姐。”
沈聿忽然又叫住她。
林薇动作一顿，回头看他。
他的侧脸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目光似乎看着前方的雨幕，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完成一个必要的程序：“雨大，小心路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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