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律(张海生李锐)免费小说_完整版免费阅读黑律张海生李锐

雨下得像天河决了口，泼墨似的砸向城市。凌晨两点四十七分，

“锐锋”律所所在的大厦早已人去楼空，唯有顶层合伙人陈卓办公室的灯光，

固执地撕裂着厚重雨幕的一角，像茫茫黑海上一点孤绝的航标。警灯刺目的红光与蓝光，

蛮横地撕开雨帘，在湿漉漉的玻璃幕墙上疯狂跳动。几辆警车急刹在锐锋律所楼前，

轮胎摩擦积水，发出短促而刺耳的尖叫。刑侦支队队长李锐率先推开车门，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肩章和帽檐，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他没撑伞，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头望向那扇透出惨白灯光的巨大落地窗。

一种职业性的、混杂着不祥的直觉，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电梯快速爬升的数字映在锃亮的金属门上，跳跃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节奏。电梯门无声滑开，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混合着雨水带来的潮气，劈面撞来。李锐的眉头瞬间拧紧。

走廊尽头，陈卓办公室那扇昂贵的实木门敞开着，惨白的灯光倾泻而出，

成为这压抑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几个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员守在门口，脸色在灯下白得发青。

李锐大步跨入办公室，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空间极其阔绰，奢华得近乎冰冷。

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真皮老板椅歪斜着。陈卓就倒在这片象征着他身份和地位的奢华中心。

他穿着考究的深灰色西装，此刻却像一件被随意丢弃的垃圾，

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蜷伏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地毯深沉的底色被一种更暗沉、更粘稠的液体大面积浸透，吸饱了血液，

呈现出一种近乎黑色的、令人心悸的暗红。那滩暗红，还在极其缓慢地、顽强地向外蔓延，

边缘被地毯的绒毛阻住，勾勒出诡异的形状。致命的伤口在颈部，一道深得可怕的豁口，

皮肉狰狞地翻卷着，露出底下惨白的组织。血就是从这里喷涌而出的，

在米白色的墙壁上泼洒开一大片放射状的、已然凝固的深褐色斑块，

像一幅残酷而抽象的壁画。然而，真正攫住所有人目光，让空气都为之冻结的，

是陈卓尸体前方、靠近昂贵地毯边缘的地面上，

那三个用鲜血写就的数字：**3 1 7**每一个数字都歪歪扭扭，

边缘带着挣扎的毛刺和断续的拖痕，仿佛写字的人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留下这诡异的讯息。暗红的血字在惨白的灯光下，触目惊心，

散发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无声呐喊。“法条317？

”一个年轻刑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打破了死寂，“刑法？刑诉？民法总则？

没这个编号啊！”法医老赵蹲在尸体旁，戴着乳胶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检查着颈部伤口。

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凝重：“初步判断是锐器割喉，手法……非常利落。

失血是主因，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一点半到两点之间。”他顿了顿，

目光投向那三个血字，声音低沉下去，“字，是用他自己的血写的。

手指上残留的血迹形态和写字动作吻合。”李锐的目光如同手术刀，一寸寸刮过整个现场。

他走到那三个血字旁，蹲下身，距离近得能闻到那股浓烈的、甜腥的铁锈味。

数字的笔画边缘确实带着一种诡异的、细微的深蓝色反光颗粒。不是幻觉。“墨粉。

”李锐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死水里。“什么？”旁边负责痕迹的警员小高没听清。

“血字里面，混有东西。”李锐的指尖悬在血字上方几毫米处，没有触碰，

只是精确地指着那些细微的、在灯光下偶尔闪烁的深蓝色晶体，“打印机墨粉。

激光打印机的。”他站起身，目光鹰隼般扫向陈卓那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

桌面堆满了各种文件、卷宗、法律书籍，显得凌乱却又有一种内在的秩序。桌角，

一台体型庞大的黑色激光打印机像沉默的怪兽蹲伏着。李锐绕到桌后，

目光落在打印机出纸口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塑料托盘里，

散落着一些未能完全清理干净的墨粉颗粒，颜色正是那种熟悉的深蓝。“凶手……或者说，

陈卓在写下这几个字时，手上沾了打印机墨粉？”小高反应很快，语气带着难以置信，

“他临死前，接触过这台打印机？”李锐没有回答。他的视线掠过桌面，

最终定格在桌角一个半开的文件架上。几份厚厚的卷宗被粗暴地翻动过，纸张边缘卷起，

甚至有几页被扯了出来，歪歪斜斜地搭在外面。他戴上手套，

小心翼翼地抽出一份被翻得最乱、封面标签几乎脱落的卷宗。标签上，

案号清晰可见：**锐律刑字第311号**311……317……李锐的心猛地一跳。

这两个数字如此接近，像黑暗中两根若即若离的线头。“查！”李锐的声音斩钉截铁，

在压抑的办公室里激起回音，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在地面，“第一，

给我把‘锐锋’律所成立以来所有刑事案卷编号规则、归档目录，

特别是编号在310到320这个区间的，不管结案未结案，全部调出来！第二，

彻查这台打印机！最近打印过什么文件？特别是与317这个数字相关的！第三，

全面排查律所所有员工，尤其是陈卓的助手、秘书、有权限接触他办公室的人，昨晚的行踪！

一个不漏！”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地上那三个暗红的数字，它们像烧红的烙铁，

印在他的视网膜上。“还有，”他补充道，声音冷硬如铁，“给我查清楚，法律条文里，

到底有没有一个‘317’！”---锐锋律所的会议室被临时征用为现场指挥中心。

空气里弥漫着速溶咖啡的廉价香气和熬夜的焦躁气息。打印机嗡嗡作响，

吐出一张张人员名单和通讯记录。键盘敲击声、低声的通话声、纸张翻动的哗啦声，

交织成一片沉闷的背景噪音。李锐站在白板前，

贴满了现场照片：陈卓倒毙的姿态、墙上喷溅的血迹、桌面的凌乱、打印机……以及最中央，

那三个血字“317”的特写。一条条时间线、人物关系图从照片延伸出去，

蛛网般布满白板。助手小高快步走进来，手里捏着几张刚打印出来的纸，

脸色因为连轴转而有些发青，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李队！

”小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律所的案卷编号规则摸清了！

”会议室里所有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目光齐刷刷投向小高。“说！”李锐盯着他。

“‘锐锋’律所的刑事案卷，编号规则是‘锐律刑字第XXX号’，

XXX是三位数的顺序号。”小高语速飞快，“律所成立以来的刑事案件，

编号从001开始，一直排到目前的……”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排到326号。

其中，编号311到320这个区间的案子，都在！”“编号317呢？”李锐追问，

声音绷紧。“有！”小高用力点头，把手中一张打印着案卷目录的纸递给李锐，

“锐律刑字第317号！案子名称……”他深吸一口气，

“张海生涉嫌故意伤害罪辩护案！委托律师，就是陈卓本人！结案时间，三年前！

”“张海生……”李锐咀嚼着这个名字，目光扫过纸上的信息：张海生，男，案发时35岁，

建筑工人。指控：在工地斗殴中持械重伤工友王强。陈卓为其辩护，

最终张海生被判有期徒刑五年。“五年……”李锐沉吟，“算上减刑，现在应该出来了？

”“出来了！”小高立刻接上，显然做了功课，“我查了监狱记录，

张海生因在狱中表现良好，获得减刑，实际服刑三年整。

释放日期……”他报出一个清晰的日期，“就在三个月前！”三个月前出狱。三个月后，

曾为他辩护的律师陈卓，被割喉，现场留下指向他案卷编号的血字。“动机呢？”李锐追问，

眼神锐利如刀，“陈卓是他的辩护律师，按常理，应该是帮他的人。

为什么出狱后反而要杀他？除非……这辩护有问题？”“这正是关键！”小高眼中光芒更盛，

“我按您指示，重点查了317号案卷本身。卷宗原件还在律所档案室，已经封存了。

但我在陈卓办公室那台打印机的历史记录缓存里，挖到点东西！”他扬了扬另一张纸，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几个被特意标红的文件片段。“打印机日志显示，

就在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有人用这台打印机打印过一份文件！

文件名是……”小高指着纸上被标红的一行乱码字符，“……经过技术还原，

文件名包含关键字段：‘317案_原始笔录_比对’！”李锐一把抢过那张纸，

目光死死钉在那些被还原出的字符上。原始笔录比对……这指向性太明确了！

“打印的内容呢？打印件在哪里？”李锐的声音陡然拔高。“没找到！”小高摇头，

带着一丝懊恼，“现场我们都筛遍了，没发现任何新打印的纸张。垃圾桶也翻过，空的。

很可能被凶手带走了，或者……销毁了。”李锐的心沉了一下。关键物证缺失。

他盯着纸上“原始笔录比对”那几个字，一个大胆的推测在脑中迅速成型：陈卓在遇害前，

很可能正在私下重新审视张海生这个旧案。

他打印了某些“原始笔录”进行比对……他在比对什么？又发现了什么？

这与他被杀是否直接关联？“张海生出狱后的行踪！”李锐果断下令，不再纠结打印件，

“立刻给我查！三个月，他干了什么？住在哪？跟谁接触过？重点查昨晚案发时间段，

他在哪里！”他转向另一个负责物证的警员：“现场血迹里的墨粉成分分析出来没有？

跟那台打印机里的墨粉匹配度如何？”“匹配度极高，李队！”物证警员立刻回答，

“基本可以确定，写字人手上沾染的墨粉，就来自陈卓办公室那台打印机！

”这就形成了一个严密的链条：陈卓死前接触过那台打印机，

很可能就是在打印那份关于“317案原始笔录”的文件，因此手上沾了墨粉。

他用沾着墨粉和自身鲜血的手，在地上写下了“317”——指向的，

正是他为之辩护却可能害其蒙冤的张海生案卷！“还有，”物证警员犹豫了一下，补充道，

“现场地毯边缘，靠近血字的位置，提取到几枚很模糊、被血水部分覆盖的鞋印，

43码运动鞋。另外，在办公室靠近门口的一个大型绿植盆栽的叶片背面，

发现了一枚……非常浅淡、几乎看不见的指纹。位置很隐蔽，如果不是用多波段光源仔细扫，

根本发现不了。”鞋印！指纹！李锐精神一振：“立刻入库比对！尤其是张海生的！

他入狱时肯定留过指纹档案！”“已经在做了！”物证警员点头。就在这时，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的女警探进来半个身子，脸色有些异样：“李队，陈卓的助手，

那个叫周扬的律师，情绪好像有点不对。我们刚才例行询问他昨晚行踪，他倒是说得很清楚，

在家休息，有小区监控。但……一提到‘317’这个数字，还有张海生这个名字，

他脸色‘唰’一下就白了，手指头都在抖，眼神躲闪得厉害。问他是否了解317号案子，

他支支吾吾，只说那是陈律师经手的旧案，具体情况不清楚，他当时只是实习助理。

”周扬……李锐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陈卓的得力助手之一，年轻，但业务能力据说很强。

他在害怕什么？仅仅是面对凶案的恐惧？还是因为“317”和张海生这个名字，

触碰到了他某些不愿回想的记忆？“把他带到隔壁单独房间。”李锐眼神锐利，

“我亲自和他谈谈。”---隔壁的小会议室，空气仿佛凝固了。周扬坐在椅子上，

双手紧紧交握放在桌面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年轻，戴着金丝眼镜，

本该是斯文精干的模样，此刻却脸色灰败，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眼神飘忽不定，

不敢与坐在对面的李锐对视。那份极力维持的镇定，脆弱得像一层薄冰。“周律师，

”李锐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锁定对方，“不用紧张。

只是例行了解情况。你是陈卓律师的助手，工作多久了？”“三……三年多。

”周扬的声音有些发干。“317号案，张海生故意伤害案，你当时参与了吗？

”周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喉结滚动。“参……参与了。但只是实习助理，

做些文书整理、资料递送的杂活。核心辩护策略、庭审，都是陈律师亲自负责的。

”“对这个案子本身，你有什么印象？或者说，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不太对劲的地方？

”李扬刻意放缓了语速，观察着对方每一丝细微的反应。周扬的嘴唇抿得更紧，

眼神慌乱地扫过桌面，又迅速垂下。“没……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就是个普通的工地斗殴案子，证据链……挺完整的。陈律师尽力了，但对方伤情鉴定很重，

一审就判了五年……”他语速越来越快，像是在背诵一段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后来张海生上诉，二审维持原判。就这样。”“尽力了？

”李锐捕捉到他语气里那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身体微微前倾，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周律师，你确定只是‘尽力了’？没有别的？”周扬猛地抬头，

镜片后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惶和挣扎，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只是用力地摇头：“没……没有！陈律师一直教导我们，要恪守职业道德！

我……我真的只知道这些！”李锐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周扬的灵魂。

周扬几乎要虚脱，后背的衬衫被冷汗浸湿了一片。“好。”李锐忽然靠回椅背，转换了话题，

“陈卓律师最近，有没有重新提起过张海生这个案子？或者表现出对旧案，

特别是317号案的兴趣？”周扬明显松了一口气，

但神经依然紧绷：“这……好像没有特意提起过。不过陈律师有时会复盘一些旧案，

总结经验教训，这是他的习惯。至于317号……”他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