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离开后的第二个月一天。
尔泰的站在萧府院外老槐树下，他仰头望着枯枝间漏下的残阳。
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那从不离身的香囊——那是小燕子掉落在御花园，他捡起来的。
尔泰摸向腰间的香囊时，指腹触到粗布上细密的针脚。
那是紫薇刚进宫那会，小燕子开心的在御花园翻跟头。
风掀起他的青衫，露出香囊褪色的边角。
尔泰取下它，凑到鼻端轻嗅——独有的苦香早散了，只余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像极了小燕子病中喝的那碗苦药。
他忽然想起他在离开紫禁城的时候，她攥着他的手说：“尔泰，你要替我看遍蒙古的草原和雪山，你要写信告诉我草原的格桑花到底好不好看？
雪山的雪白不白？”
可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好好看，她便闭了眼，像片被风卷走的桃花。
老槐树的枯枝在头顶发出细碎的响。
尔泰摸出怀里的瓷瓶，是昨日在西市药铺买的鹤顶红。
老板娘问他买这毒药做什么，他望着腰间的香囊——想着小燕子当时的笑容，突然笑了：“给最疼的人送行。”
老板娘没听懂，可他懂。
小燕子说过，最疼的不是生离死别，是看着她在眼前一点点冷下去，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他把瓷瓶凑到唇边，药汁顺着喉咙灼烧而下。
喉间的痛意漫上来时，他又想起他和小燕子在南巡的一个夜晚。
那时他们挤在土灶前烤红薯，她举着半块焦黑的红薯冲他喊：“尔泰，你看！
比京城的糖蒸酥酪还甜！”
火星子溅在她发梢，像落了一层星星。
“小燕子，你等等我，我来陪你了。”
他靠着老槐树缓缓跪下，香囊掉在脚边，“我替你看了雪山，比你说的还白；草原上的格桑花，开得比你的裙子还艳。”
他的手指抚过树干上浅浅的刻痕——那里刻着一个“燕”字，如今己被风雨磨得模糊，“可没有你，再白的雪也是冷的，再艳的花也是谢的。”
暮色渐浓时，萧剑寻来。
他推开虚掩的院门，正看见青衫男子倒在老槐树下，身边滚着个褪色的香囊。
走近了才认出那是尔泰，他的手还保持着半握的姿势，掌心里躺着半块焦黑的红薯干——和小燕子当年烤焦的那块，像极了。
“尔泰……”萧剑的声音哑得像破了的箫。
他蹲下身，想扶起好友，却触到一片冰凉。
尔泰的眼角还凝着未干的泪，嘴角却挂着笑，像极了小燕子每次闯祸后，躲在他怀里偷乐的模样。
晴儿听到声音赶过来，就看到这一幕，哭的泣不成声。
夕阳最后一缕光掠过老槐树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那影子里，仿佛又有个扎着歪辫子的姑娘蹦跳着跑来，手里举着半块烤红薯，脆生生地喊：“尔泰，快来吃！”
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应她了。
“萧剑，晴儿嫂嫂，小燕子这样叫你，我也就这样叫了，当你们看到信时，我应该己经和小燕子的团聚了。
你们知道的她最怕孤单了，我想她肯定想有人陪她，我也好想好想她。
我在蒙古看到了草原和雪山，可没有她在身边，一切都没了意义。
我这一生，本为守护家人，守护国家，可遇见她之后，她成了我生命里最亮的光。
南巡时，我们一起烤红薯，她的笑容比那红薯还要甜。
我无数次幻想和她一起在大理策马奔腾，可命运弄人，她还是走了。
我留在这里，每一处风景都让我想起她，每一个角落都有她的回忆，可回忆再美，也换不回她鲜活的模样。
我实在无法忍受没有她的日子，所以我去找她了。
，现在，我带着对她的思念去陪她。
萧剑、晴儿，麻烦你们给我哥和紫薇，阿玛额娘说一声，是尔泰不孝，有下辈子再报答他们。
萧剑，晴儿，勿念。
愿你们余生顺遂。
最后，麻烦你们把我和小燕子葬在一起，我要陪着她的。”
看完这封信，萧剑和晴儿己是泪流满面。
他们把信放在尔泰身旁，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安心离去。
夕阳彻底落下，黑夜笼罩大地，只留下老槐树在风中静静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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