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来给小燕子搭过脉后，指尖在寸关尺间微微发颤，药箱里的银针叮当作响。
晴儿攥着小燕子的手，见那手背上的血管青得像要渗出血来，喉头发紧：“怎么说？”
“脉如游丝，气血两亏……”老大夫捻着花白的胡须，声音放得极轻，“姑娘这病不是一日得的，积郁成疾，又急火攻心……怕是……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
“大夫！”
晴儿萧剑急得眼眶发红，“您再仔细瞧瞧，定是有法子的！”
小燕子倚在晴儿肩头，听见这话倒笑了，苍白的唇勾出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晴儿嫂嫂，别闹。
我这身子，自己清楚。”
她伸手摸向胸口，那里还揣着永琪留下的匕首，刀鞘上的刻痕硌得生疼，“前儿夜里咳血，我还当是染了风寒，原是……”她顿了顿，目光飘向院外那株老槐树——叶子早落尽了，枝桠像瘦骨嶙峋的手，抓着灰沉沉的天。
萧剑掀帘进来时，正听见这句。
他脚步一顿，腰间的玉扳指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
小燕子见他进来，倒先笑了：“哥，你可算回来了。
我就说，这府里的桂花糕该吃完了，你再晚些，我连最后半块都尝不着了。”
萧剑喉头哽住，走过来按住她冰凉的手背。
“哥！
我想紫薇和皇阿玛了，还有大杂院的孙婆婆们，远航的班杰明，柳青、金锁、柳红、尔康还有尔泰。”
萧剑眼眶泛红，强忍着泪水道：“燕子，哥这就去飞鸽传书，你要好好的，不然紫薇来了会伤心的，大家很快就会赶过来。”
小燕子虚弱地点点头，声音微弱却带着笑意：“好，我等着大家。
到时候咱们十全十美又能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了。”
萧剑紧握着她的手，转身匆匆离去。
小燕子靠在枕头上，眼神有些迷离，喃喃道：“紫薇，皇阿玛我好想你们……”晴儿心疼地搂着她，轻声安慰：“小燕子，一定会回来的，大家都会回来陪你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燕子的病情愈发严重，常常陷入昏迷。
某一日，她在昏迷中呓语着一个个的名字。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外一阵喧闹。
她强撑着睁开眼，便看见萧剑带着皇阿玛、紫薇、尔康等人冲进屋内。
小燕子眼眶湿润，嘴角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紫薇、皇阿玛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了你们好久……”她声音渐弱，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我来了，我来了，小燕子，”紫薇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小燕子的手，泣不成声，“小燕子，我来了，你一定要撑住啊。”
皇阿玛也快步走到床前，眼中满是心疼，“孩子，朕来晚了。”
小燕子看着众人，眼神里满是眷恋，“皇阿玛，紫薇，我好开心能再见到你们。
可惜，没见到尔泰。”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这一生，有你们这些亲人朋友，值了。”
尔康走上前，声音哽咽，“小燕子，你不会有事的，尔泰……尔泰马上就到了，你再等等他，我们会想办法救你的。”
小燕子轻轻摇了摇头，“不用白费力气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
她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答应我，以后大家都要好好的。”
众人纷纷点头，泪水夺眶而出。
小燕子的手渐渐松开，眼神也慢慢黯淡下去，嘴角却还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紫薇悲痛欲绝，伏在她身上大哭起来。
皇阿玛闭上眼，泪水滑落。
在众人的哭声中，小燕子带着对大家的爱，永远地离开了。
小燕子的手最后一次抚过紫薇腕间的翡翠镯子——那是她当年在漱芳斋，偷偷用碎玉片磨了三个月，说要“给最好的姐妹打个念想”。
此刻镯子在她掌心沁着冷意，像极了她离世前最后一缕未散的温度。
“小燕子……”紫薇的哭声撞在雕花床上，碎成千万片。
她攥着小燕子的手不肯放，指节因用力泛白，“你说等我们再见面时，要教我做大理的玫瑰糖糕，说要……”话音未落，喉间便被呜咽堵住。
尔泰就在这时到了，他来到雕花床前，不敢相信，他爱的小燕子就这样离开了，他颤巍巍捧起小燕子的脸，指腹擦过她唇角未干的血渍，那抹暗红像极了那年她刚进官时，她在御花园撞破他私藏香囊时，脸上那抹调皮的笑。
“小…小燕子……，”尔泰的声音哑得像破了的胡琴，“你怎么不等我，我还没告诉你，我爱你，我真的好爱好爱你的，你什么时候也能看看我呢？”
“皇阿玛，我跟五阿哥去民间看看，等我回来，要给您带西域的天山雪蚕，给您做件最暖的斗篷！”
他当时摸着她脑门上的小揪揪，笑着说：“好，朕等着。”
可这一等，怎么就是永远了呢？。
柳青跪在床前，握着小燕子另一只手。
刘青想起他腕间的翠玉扳指是小燕子亲手雕的，此刻被他攥得生疼。
“小燕子，”他喉间滚着腥甜，“你说过要等我和刘红来大理开会宾楼分店的，我们来了，你起来啊，起来变戏法揽客啊。”
刘红走来说道:“都怪我，怪我没及时发现……发现你们的不对。”
她忽然想起，上个月在她还在扬州时，收到小燕子的信，字迹歪歪扭扭，说大理的云比京城低，像能摸得到；说永琪总在夜里翻箱倒柜，她猜他又在找紫禁城的旧物；还说她把匕首贴身带着，刀鞘磨得发亮，“像永琪的体温”。
————小燕子离开后的一个月，大家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大理，回到各自的路上，只有尔泰一个留了了下来，在尔康们离开时。
“哥哥，嫂子，阿玛、额娘就拜托你们照顾了，我要留下来，陪陪她，她最怕孤单了。”
尔泰强忍着悲痛说道。
尔康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家里的。
你自己也要保重。”
众人离去后，尔泰每日都会来到小燕子的墓前。
他会跟她讲大理的新变化，讲自己当初为了成全大家而娶了赛亚，讲自己对她的思念。
说着说着，尔泰就泣不成声了:“小燕子，你怎么就不等等我呢？
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争争的，那样你是不是就不会……不会……不会那么早就离开我。”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小燕子的灵魂一首在他们身边，她听到了尔泰的告白，也看到了大家的伤心难过，看到皇阿玛一下好像老了十几岁。
看到紫薇每天晚上都在抓着她送的镯子哭，看到了永琪和他的额娘团聚。
最新评论